青燈一盞,映得獨座暖座上的若嫻膚子色調煦溫。
她面前擺著的棋局是為困局,已經研了三日了也尋不出破解的法子來。
弘景養在自己膝下,又因弘曆一事驚得若嫻成了驚弓之鳥,如今她大半的時間都耗在了照看弘景身上,只得孩子夜裡安枕了,才有閒暇功夫做些自己喜樂的事。
瞅著眼前這一盤棋方有了思緒,忽聞殿門為人輕緩啟開。
若嫻不自覺皺起了眉,抬眼一瞧,是星沉立在門外恭敬向她福了一福:“叨擾主子了。”
若嫻‘嗯’了一聲後便不再看她,舉白子落於棋盤之上,悠悠道:“王爺可是又在側福晉房中歇下了?”
星沉搖頭回話:“折返去了南殿,歇在了青格格房中。是......是側福晉的意思。”
若嫻舉棋不定的手微微一顫,將棋子撂入棋簍中,沉聲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算來自她誕育雙生子後,也不知胤禛是覺著這事兒晦氣,還是當真太過愛重林魚兒,他竟是連一次也未在若嫻的房中留宿過。
每每來此,多也是和弘景玩樂,與若嫻說些不痛不癢的家常話便算罷了。
星沉瞧在眼裡,自是要替自家主子不值。
她執拗立在門外,嘟著嘴道:“主子這不爭不搶的性子放在如今略有些不合時宜了。明眼人都看得出,青格格和林側福晉親近,為得不就是能從側福晉身上分走王爺的寵愛嗎?若非如此,她一個賣魚女出身,青格格性子向來孤傲,好端端的怎會和她日日姐妹相稱?”
“有福之人不在家世,況且側福晉的出身也是你可以隨便掛在嘴邊議論的嗎?”
子青聲音低沉,含了幾分不豫,星沉聽罷忙道:“奴婢知錯。”
“倒也不是你錯不錯的,有些話心裡想著也無妨,宣之於口就成了罪。”若嫻取了銀挑子來將燈芯挑得更為明亮些,望著跳躍的燭火緩聲道:“我從不覺得王爺的寵愛是靠著手段就可以爭搶過來的,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繞多大的圈子都會回到旁人手中去。”
星沉有些聽不明白若嫻話裡的意思,只見若嫻情緒不佳,遂轉了話鋒道:“主子白日裡照看四王子累著了,如今得閒片刻又在燭火底下費神看著棋局,可累了眼。不若奴婢取些宵食來,主子用了早些歇著吧。”
“不必,你下去吧。”若嫻衝星沉擺一擺手,又吩咐道:“是夜你不必守夜,去乳母房中一併看顧著弘景。”
星沉依聲頷首,又在若嫻暖座桌案上多添了一盞燭火,這才退下。
若嫻醉心於棋道,各種緣由無外乎沾了胤禛的緣故在。
想當年初入王府時,品茗對弈,她也是有過獨佔胤禛許多靜謐夜晚的時候的。
彼此情分日漸疏遠,唯有共同做過的事物可殘存餘溫。
獨自博弈,心中念著的,仍是從前相知相依的少年郎。
一時沉迷其中,不覺時光飛逝,待破了這一局棋,瞥一眼窗外,約莫已經過了子時。
若嫻伸展雙臂打了個哈,正欲吹熄了燭歇下時,卻聽殿外傳來了窸窣的啟門聲。
這個點自己房中的婢子都歇下了,漏夜而入叨擾主子休息是王府裡的大忌,除非是遇著什麼不得不報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