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除夕夜宴,崔嬤嬤一早便開始吆喝起來。餐譜拿去讓婧敏過目後,婧敏只說看著眼痠,交給兩名側福晉做主就成。
曦堯著意添了一味蟹粉酥,最合自己的口味。又惦記著南北兩殿都添了稚子,特意囑咐崔嬤嬤多上些牛乳製品,臨了還不忘提醒她,若是席間胤禛誇這點子好,一定要提醒胤禛是自己的用心。
為了胤禛的寵愛,曦堯從未鬆懈過努力。
不單是她,王府裡的女人又有哪個不是無所不用其極的去討好胤禛呢?
子青說文姜的舞技又精湛了,自己前兩日往若嫻房中去時,瞧見她也正揹著胤禛所寫的詩篇。
胤禛對魚兒的獨寵真切惹了眾人的妒,只不過子青同魚兒交好,眼見是她承寵,心中怨氣也小些。
至於旁人,面上笑臉相迎,又怎能知道背地裡在盤算些什麼呢?
即便如今曦堯肯賣自己面子,若嫻也與自己姐妹相稱,可王府裡發生的種種,不得不讓魚兒私心對她們抱有十二分的警惕。
崔嬤嬤拿來餐譜來尋魚兒時,有意無意在她耳旁嘀咕了一句:“主子福晉去王爺那兒求情了,今日夜宴......婉貞格格也會去。”
魚兒翻動餐譜的指尖微微一滯,很快又如常繼續,頭也不抬說:“王爺許下了?”
崔嬤嬤頷首道:“人在廢屋那兒也住了三個多月,王爺總不能一直將她關著吧,到底是王府裡的老人了,又是王子公主的生母。嫻格格都不計較了......”
“不計較?”魚兒冷笑:“你只看若嫻如今待弘景那樣,便知她是極疼愛孩子的。咱們知道弘曆死了,可她只當是弘曆下落不明,心裡還帶著期許。咱們知道她身子不成了,可她卻還以為一切如常。倒不知是若嫻不計較,還是主子福晉有心了。”
她抬頭,笑意淡然看了崔嬤嬤一眼:“所有事兒都瞞著若嫻的主意,可不就是主子福晉出的嗎?明面上是為了若嫻好,實則是在給李氏鋪路呢。”
“如今你都是側福晉了,主子福晉再怎麼鋪路,依王爺對你的寵愛,也不可能將你從這位子上再拽下來。”崔嬤嬤會心一笑,話至此,彼此都明白了彼此的言外意,也便無需說得太過通透了。
除夕宴依舊設在椒正殿,此處新添了裝潢,更為富麗堂皇,正座後頭立著的九連排蟒紋翠玉屏風是秋末皇帝賞賜,擺在當中最顯眼的位置,耀目璀璨。
待眾人都坐齊了,才見婉貞姍姍來遲。
幾月不見,她消瘦了一圈,本就突出的顴骨如今更如兩座拔高入雲的山峰聳立在臉上,讓人看著倍感突兀。
她遍向眾人施禮,有人回禮相待,有人視若無睹。
至了堂下正中,屈膝以拜胤禛與婧敏,霎時淚盈於睫,婆娑相望二人:“妾身給王爺,主子福晉請安了。”
婧敏尤為感慨,淺笑著說:“許久不見,瞧你清瘦成這般,比之文姜還身無二兩肉,應是自己也反省足了。”
婉貞低低嗚咽:“妾身再如何反省,也換不回......”
她正說著,婧敏咳嗽了一聲,眼神不經意間瞟了若嫻一眼。婉貞旋即會意,改口道:“再如何反省,也不能快些尋得弘曆的下落。實在是妾身之大過,妾身......”
“既出來了,大過年的哭哭啼啼總是晦氣。舊事莫提了,便坐吧。”胤禛言語清冷打斷了婉貞的話,而後自顧賞著歌舞,再不瞧她一眼。
婉貞欣喜諾了一聲,連忙擦去了眼眶的淚。
她看一眼次坐,彼時她長久與曦堯分庭抗禮,如今這座已然被魚兒給暖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