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胤禛仍是決議將玉佛寺拆去。即便如此會引來民眾罵聲一片,他仍是依著隆科多的意思辦了。
他這個舅舅,有著孝懿皇后佟容悅那樣的親姐,有著佟國綱那樣為國捐軀的舅父,有著被康熙帝親旨抬旗的家族榮耀,可謂是在前朝佔盡了風光。
諸多權貴,私下示好,結成黨羽,羽翼頗豐。
胤禛自幼養育孝懿皇后膝下,生母烏雅氏族中無可用之人,只有這個半掛名的舅舅,可以助益他在前朝的路走得穩當。
起廟眾匠碌一載,破廟一人掄一錘。
自胤禛屬意那日起,玉佛寺不過六日的功夫,便被移為平地。
王府中受此事影響最大的變要屬婧敏這個主子福晉。
自大王子弘暉病逝後,她手抄佛經大半都送去了玉佛寺焚了,以此虔誠之心祝禱弘暉九泉之下可得安然,來世託生投胎少受苦楚。
現下玉佛寺拆了,也像是拆了她長久凝在心中的一份信念。
一連幾日請安時,都見婧敏渾渾噩噩的精神頭不佳。加之冬日炭盆那麼一燃,烘得人面紅耳赤,一屋子女人扎堆坐著,七嘴八舌閒話說道,婧敏聽著就煩。
於是她便以冬日苦寒,風雪難行為由徹底免了眾人的請安。
這請安免不免的,如今看來也沒什麼必要。
婉貞在偏門旁的廢屋禁足著,除卻一日三餐有人送著,芊碧浮萍在房中伺候著,她再見不到半點活人氣息;
若嫻雖說心結散了大半,可總日日照顧著弘景周全,人成了驚弓之鳥,連乳母也不敢放心,必得自己日日親奶弘景才得安心;
子青方誕育弘晝尚在月子裡,日日也是不來婧敏房中的。
單魚兒、曦堯、儲蘭、文姜四人往婧敏房中去,哪兒還熱鬧的起來呢?
後來聽說婧敏大病一場,魚兒礙著面子也去瞧過她幾次。
幾日不見她便消瘦了一圈,問過郎中,只說是心病累身,藥石無靈。
這所謂心病,說到底還是放不下逝子鬧得。
人在世的時候逼迫太甚,活生勞壞了幼子身子病篤不治而逝,如今百般追思又有何用?
十二月十五日這日是魚兒得許可離府的日子,距年節只餘半月,京中已然添重了年味。
大街小巷掛出了紅燈籠,貼了紅紙,風中漫著的都盡數是炮竹的火硝味。
往漁村去的路上,魚兒購置了許多年節用物,醉仙樓的佳釀,蜀川記的燒雞,流雲坊的糕點,七婆曬的果乾......一應皆以紅紙妥帖包好,討個彩頭。
回漁村時,正巧趕著西子嬸烹製午膳,老遠便嗅見了那股鹹魚上鍋後的鮮香味。
老劉頭正帶著女兒在外頭玩鬧著,打遠見了魚兒來,笑著揮手往房內招呼了一聲:“婆子!添了碗筷,魚兒來了!”
西子嬸打著應就從屋裡走了出來,她懷中抱著弘曆,新添了暖和的棉服,是上回魚兒來時送來的。一月不見,弘曆好似又長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