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與子青閒談了一會兒,她便覺著有些累了。
豬腳蠶豆羹喝不下兩口便嚷著要歇下,魚兒命金枝端來清水和玉盞讓子青漱了口,看她安枕後撫一撫她額前早先被汗水浸溼,如今汗涔涔貼著的髮絲,曼聲道:“姐姐心中的大石可算落地了,今日能睡得安穩覺了。”
子青輕合上眼,淺笑著說:“自打康熙四十二年嫁入王府,一晃八個年頭過去了,總算是為王爺添了一男丁。往後的日子,只盼著弘晝快些健康長大就是了。”
康熙四十二年.......
毓泰家中生變那一年,卻正好也是康熙四十二年。當年子青初入王府,對王府的事必然事事上心,也許從她口中可探得當年隱事也說不準?
趁著子青睡意未濃,魚兒繞著圈兒問道:“聽崔嬤嬤說姐姐和曦堯一樣,也是七月盛暑節氣入府的。姐姐生得漂亮,王爺初見你時定是眼前一亮吧?”
子青有氣無力搭著話:“王府裡的女人又有哪個是不漂亮的呢?若論美貌,當屬文姜第一。能歌善舞身段婀娜,哪個男人見了能不動心?可你瞧王爺,待她不也是冷冷淡淡的。”
魚兒又問:“我是康熙四十四年被毓泰在漁村的溪湖裡撿回來的,之前的記憶盡數都丟了去姐姐是知道的。那日聽下人們說嘴一事覺得稀奇,說是京郊的玉佛寺,彷彿就是那一年冬日裡忽然拔地建起的,王爺也跟著添了不少力。這是功德事,似也是王爺立起的第一座佛寺吧,姐姐可去過?”
“玉佛寺?”子青夢囈了一聲,聲音越來越淺:“烏拉那拉氏禮佛,康熙四十三年玉佛寺立成,趕著那一年嫡長子弘暉薨逝,她和王爺沒少往那地界去。玉佛寺的主持與幾名高僧,到如今還日日都替弘暉超度著。其實這事你該去問王爺,他最清楚那地方。”
子青側了側身,乏極打了個哈:“也不必嫌時日久遠,王爺素來有錄手記的習慣,只是這些年前朝事漸忙碌起來才停了那功夫。”
手記?
魚兒倒從不知胤禛原先還有這樣的習慣。
當年事茲事體大,他若當真下旨屠殺了林家七十六口,以他的性子,必對此事耿耿於懷。
身旁人無處可訴,傾訴紙上未嘗不是一個極佳的選擇。
魚兒凝神思忖的片刻功夫,子青已然睡沉了去。
魚兒妥帖為她蓋好被衾,吩咐婢女將炭盆挪的近些,又招呼了金枝入內在一旁候著,叮囑她看著子青莫要貪涼掀了被。
交代好了這些後,才同佩玖往北殿自己房中行去。
佩玖一路上嘰嘰喳喳的像個喜鵲般念道著今日喜事,她到底是跟過子青一場,對子青也存了主僕情誼。
換做平常,魚兒定也會與她攀談一番。可今日心底存著事,便也顧及不了她到底都說了些什麼。
趕著行至正殿時,魚兒瞥一眼無人把手的殿門緩下了步子,喝住仍喋喋不休的佩玖,吩咐道:“我忽想起一事得去曦堯房中同她商議一番,無事你便先回去歇著吧。”
佩玖憂心道:“你一個人去她房中,若得了她為難怎辦?”
“她為難我什麼?”魚兒看著佩玖認真模樣,在她太陽穴上點了一記,微笑著說:“我如今與她一樣都是側福晉的身份,裡外裡她也得給我三分薄面。倒是她一貫瞧不上你與我之間沒規沒矩的,你若一同去了,才少不得要聽她些譏諷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