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胤禛親自領兵往城山山腳下去尋,夜裡挑著燈籠,將原本晦暗不見五指的平地照得燭映日輝。
尋見了那墜山賊人的屍身,據說是折斷了半根脖子,死相慘烈。
而在那屍身不遠處,找到了一具被野獸啃噬過的嬰孩屍骨,頭顱不知所蹤,四肢殘損不堪,引得臨過戰場見慣血腥的兵衛也作嘔不休。
唯有那包裹嬰孩的襁褓還依稀能看出布料樣式來。
胤禛的目光於襁褓之上凝了須臾,氣血上湧旋即昏身過去。
那正是包裹著弘曆的襁褓,邊角上的五瓣梅花紋還能清楚觀見。
那是若嫻在生產前,親手縫繡上去的。
胤禛被挪回府的當夜便高熱不退,人燒得迷糊,喚也喚不醒。
而若嫻那兒也並未傳出什麼好訊息。
彼時她立在正殿門口,驟然聞聽了弘曆死訊,心悸憂思以至氣血逆轉,令方生產完的宮體再生變故,傷口破裂血崩難醫。
婧敏請了京中婦科千金的名手來王府醫治,更以若嫻產後血崩為由,連居在京城中的太醫院副手院判也請了來。
忙活了大半夜,血雖止住了,卻落了個崩漏遺症,與婧敏一樣,此生怕是不能生育。
婧敏聽了這訊息後悲愴慟哭,人險些背過氣去。
還是文姜一直從旁勸慰著,只道:“王府遭了這樣的禍事,王爺又昏迷不醒,許多事還需主子福晉您操持著。您若是此刻也倒下了,咱們還不得亂了方寸......”
弘曆的殘肢被兵衛們撿了回來,婧敏不忍窺探一眼,直命人將一早制好的福壽棺槨抬來,先將屍身安頓在裡面。
這福壽棺槨是王府早早備好的,大棺兩副、小棺一副,為得便是那日突遭橫禍,可令遺軀早早妥善安置,以免人死後成了無主遊魂,可憐的緊。
但說是這麼個說法,自胤禛獲封親王以來,這棺槨還從未啟用過。
誰人也料不到,頭次躺進這棺槨裡的,卻會是弘曆這個臨世不滿一日的嬰孩。
府邸獵德諸位妾室,除卻躺在病榻上的若嫻,禁閉房中的婉貞外,皆聚在了婧敏房中。
連一味躲懶的子青聽了這血腥事後,也忙第一時間趕去了婧敏房中商議對策。
魚兒坐在下座,腦中尚一片空白。
她眼眶酸澀,有淚止不住的湧出。明明昨夜裡才抱過弘曆,他那樣小,那樣可愛,一味衝著自己傻笑,她如何能接受這樣一條鮮活的生命,便因為旁人的明爭暗鬥而成了一具冰冷的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