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得罪了年府?”
“哪裡是得罪了他們?”魚兒夾了一筷翡翠蝦仁放入口中:“年府在京中跋扈慣了,與你說了,是他們要迫我入青樓。”
“迫你?”男子冷笑:“且不論你容貌如何,單那一身魚腥味老鴇怕是也不會收你。”他瞧著魚兒面紅生怒,並不給她分辨的機會,又道:“你身上那錠元寶印著年府的鑑,可是你偷來的?”
“偷個屁!”魚兒拍一拍手上油汙,氣不打一處來道:“他年府能有幾個錢?要偷也是入雍親王府去偷!你可知今兒是什麼日子?”
男子揚眉搖頭,魚兒才道:“今兒個是雍親王胤禛娶年府大小姐的日子,我本在西巷好生賣我的魚,年府的人發瘋似的砸了我的攤!那魚滾了一地滑了轎伕震了轎子,年家大小姐這才瞧了我一眼,取了那錠元寶賠給我。”她越說越氣,一拍大腿道:“天殺的最毒的就是她!前腳裡賠了錢給我,我到還未捂熱便又被年府的侍衛給捆了去。好容易逃了被你救了,那元寶又......”她一臉無奈,咬一咬牙,不再說下去。
“你方才管雍親王叫什麼?”
“胤禛。”魚兒擦一擦嘴,繼續用起了桌上的膳:“不然叫什麼?他娶了那樣一個潑婦入府,往後有他好受的時候。想想也覺著可憐......”
“雍親王乃為皇四子,你一粗賤百姓也敢直呼其名,要旁人聽見,可是不要命了?”
“旁人?”魚兒環顧四周,冷笑道:“這兒除了你我哪兒來的人。”說著又向男子拱手一揖,問道:“你救我性命也算我半個恩人,還未請教尊姓大名。”
男子一愣,擺手道:“你我只此一面之緣,再無他日相見的時候,不必知曉我名諱。”
魚兒口中輕‘嘖’兩聲,笑道:“不願說便罷了。”
“那麼你呢?”
“你都說了日後無緣再見,還問什麼?”魚兒再不理他,自顧又啟了筷。
還未進兩口,忽而想起這般好味的吃食毓泰定為嘗過,於是取過腰間別著的布袋,端起盤子便將吃食往裡頭倒。
男子看她如此驚詫極了,眉頭緊緊蹙起,以不可思議的目光望著她:“你這是作甚?”
魚兒一遍往布袋裡填塞著吃食,一遍爽朗笑道:“銀子都花出去了,總不能我一人過了嘴癮。毓泰要是知道那一錠元寶被我用來果了腹非得氣瘋了不可。左右咱倆也吃不完,我帶回去些讓他也嚐嚐。”
“毓泰?”男子問道:“是你夫君?”
魚兒朗笑出聲:“誰要他做夫君?是待我極好的朋友。”
男子靜靜看著魚兒,她雖打扮素淨,模樣卻生得極好。
面如滿月,星眸皓齒,一顰一簇皆是清麗到骨子裡的女子。奈何一張嘴,撲面而來的潑皮無賴性子,將這些好霎時掃蕩無存。
可也有例外,比如她臉上常常掛著的笑,好似總有樂不完的喜事。
常說貧者百事哀,若論貧,她算是貧到了極致。
可論哀,倒是自己更勝魚兒一籌。
他自嘲笑笑,填滿一盞清酒昂首飲了:“你總是這般喜樂?”
魚兒將布袋口封好,有意無意搭著男子的話:“還喜樂?你平白無故被人掀了攤,綁到黑屋子裡關著,好容易逃了出來臨了錢也沒落下,你喜一個給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