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的嬴政轉過身,那雙尖銳的眸子細細的審視著女子,最終目光落在了女子的腹部久久都沒有移去,他的手微微抬起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走過去摸摸他們的孩子,可是在沒有人注意到的時候,那隻手就垂了下來:“說吧,你來找寡人有何要緊的事情?”
姜沅甜起身,微微垂眸,目光一直是落在男子的直裾下擺,目光始終是沒有抬起落在男子的臉上,她暗中深吸了口氣,才張嘴道:“我.....我懷孕了。”
就是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她卻是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口。
不過嬴政似乎卻是答非所問:“抬起腦袋看著寡人。”
女子微微愣了愣,她之所以不想看男子就是因為她不想再眷戀了,她咬了咬下唇內側,在聽到嬴政說的第二聲“寡人讓你抬起腦袋,沒有聽見嗎?”後,她微微合上雙眼,在心裡給自己做著建設,才緩緩的抬起腦袋,看著前面那個外貌什麼都沒有變的男子,可是又好像什麼都變了的男子,她輕吐一口氣,剛想要張口繼續說著自己前面的話,可是嬴政卻是突然嘴角微微上揚:“你懷孕與寡人何幹?寡人的第一個孩子又不是你腹中那個。”
姜沅甜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心裡似乎突然有了一個大窟窿,可她還是用手捂住那個大窟窿,舔了舔嘴唇,繼續開口:“想必大王對宮中關於沅甜懷孕的流言有所耳聞了,沅甜不是來求大王像對蘇夫人那樣對沅甜,沅甜....沅甜只是想要請大王出面說一下,沅甜所懷是大王的孩子。”
“宮中所有人都知道寡人這幾月從未去過沅水宮,你要寡人如何為你解釋?”嬴政的目光始終都是落在女子的身上,卻始終沒有朝著女子走近一步,好像他們之間的距離就是這樣了,“難道你是想要寡人為你欺瞞天下嗎?”姜沅甜吞了吞口水,欺瞞天下,本就是事實何來的欺瞞,她剛想要開口的時候,只聽見更能讓她心口的血源源流出來的話,“姜沅甜,如今的你憑什麼認為寡人還可以縱容你的謊言?”
姜沅甜雙手狠狠的握緊,隨後又猛地松開,如此反複幾次後,她才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了下來:“騙你是燕國的公主非我可以左右的,若是大王還在為此介懷沅甜低賤的身份,大可將沅甜掃出宮去,若是大王覺得不解氣,也自是可以一道命令讓沅甜人頭落地,可是大王你怎麼可以用孩子來報複,究竟什麼是真相什麼是謊言,大王心裡清楚。”
“是!寡人心裡清楚,那你自己心裡也應該清楚何為真相何為謊言!”嬴政突然暴怒,額頭上的青筋也盡數爆起,“想要出去是嗎?想要雀鳥那樣的自由是嗎?想要死了就逃避該有的懲罰是嗎?寡人偏偏就不如你的意,寡人就是要用孩子來牽制你,讓你飽受精神的折磨。”
“嬴政——!”聽到後面的姜沅甜終於是再也無法忍住情緒了,她滿臉的淚痕讓嬴政的心猛地收緊,緊皺的眉頭是她表示憤怒的方式,因為情緒實在是太過激動所以氣結,她拼命的呼吸著,看著眼前的男人,想著剛剛的那番話,心裡說不清楚是什麼情緒,悲憤?傷心?痛不欲生?她想大概都有的吧,不然為什麼她感覺胸口那麼悶,好像快要爆炸了,如果不是承載了這些所有情緒,怎麼會如此的難受呢,她合上雙眼,很久以後才睜開眼看著眼前的男子,不是夢,這一切都不是夢,眼前的男子實在是真的恨她恨到了要用自己的親生孩子來報複她。
後面可能是傷心夠了,眼淚已經都流不出來了:“我究竟是哪裡對不住你了,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我跟你解釋是你自己不願意見我,我日夜不分、風雨兼程的等了你將近二十日,我的腿浮腫至今仍是走不了遠路,我為了跟你解釋差點死掉,如果這些都還不夠,那麼你還要我怎麼樣?你對我怎麼樣都可以,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要一個還沒有出生的孩子就承受這些虛無的閑言碎語!”
“寡人跟你說過了的,既然進了這鹹陽宮,就要跟寡人糾纏到死。”嬴政終於是忍不住,幾步走過去,雙手緊緊的抓住情緒激動的女子,已經很瘦弱了,骨頭都那麼的咯人了,近距離看這張臉都是蒼白的,連脂粉都抹不出氣色來,連往日靈動的眼睛裡都被眼淚所佔據了,特別是嘴角的笑容都笑不出世間的美好來了,看了都只會覺得苦澀無比,“寡人將愛意傾心相付,你又是如何對寡人的?女子果真都是些狡猾沒有心的。”
姜沅甜最後哭的直接癱軟下去,幸虧嬴政伸手撈著,她抬起一雙盈盈淚眼,就那麼看著嬴政,什麼稜角都沒有了:“你也是從小被人當成.....別人的孩子,你應該懂得這種感受,為什麼你還要讓你自己的孩子也來承受一遍?”
“你給寡人閉嘴!”嬴政的情緒突然暴躁起來,因為這是他塵封心裡十幾年的傷疤,他從小就生活在是呂不韋孩子和野種的漫罵之中,那是他一輩子的噩夢,他一雙眼睛瞪的大大的,看著眼前的女子,最終猛地松開遠離開女子,“你現在最好消失在寡人的眼前。”
女子突然之間就失去了所有的情緒,從地上掙紮的起身,淡淡的看了眼那個被自己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給弄的暴怒的男子,彎了彎嘴角,隨後顫顫巍巍的往外面走去,嘴裡還在說著:“只要我想走,大王以為你能攔住的嗎,區區一個孩子罷了,大王都能如此狠心,為了......”女子突然頓了頓,透過窗子望著外面的天空,笑了笑,“為了自由......我又有何狠不下心的。”
聞言的嬴政震驚的抬頭,趕緊轉身去尋女子,可是女子早就已經不在他的視線之內了,他猛吸了口氣,一拳打在旁邊的屏風上,沉了沉氣後馬上喊來侍從。
“大王,有何吩咐?”侍從在外面看到女子顫顫巍巍的離開,滿臉淚痕的時候,心裡驚了驚,以為眼前的君王要對那個女子下殺令了。
嬴政抿了抿嘴,望著外面低聲道:“你不是一向愛去沅水宮的嗎?那你就替寡人去看著,要是她和孩子出了什麼事情,寡人拿你是問。”
侍從心裡鬆了一口氣,趕緊點頭哈腰的應承,轉身就要出去的時候,男子又沉著聲音開了口:“還有,以後宮中再有妄論寡人孩子的人,直接割了舌頭趕出宮去,嚴重者直接割舌頭再砍手跺腳隨意扔到荒野去。”
“是。”侍從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了,盡管嬴政不說,他心裡也是知道的,嬴政口中的孩子就是沅水宮那位夫人所懷的,畢竟自從春陽宮的那位意外懷孕以來,嬴政就總是望著沅水宮和那副夭折小公子的畫像,一望就是整整一夜,雖然眼前的這位人是君王,註定會被迫有很多夫人,可他的心裡始終還是隻希望和心間的那個女子有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