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抱著女童站累了,便嘆氣便摸索著凳子坐下,望著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女人很久很久後,才發聲:“是啊,聽說除了已經死去的女性需要特別註明之外,任何與皇室有直接血緣關系的女性,哪怕是年僅一歲的幼童也在這次北上之行內。”
柔福愣著不語,眸子好像被外面的夜露給染了一層晶瑩,一雙桃花眼眨了眨,沒有再說話,要走之前,才突然開口問劉氏:“劉娘娘,你說我們去了金國,還能回來嗎?”
劉氏是四十多歲的年紀,整個人看上去祥和、與世無爭,她一笑就讓覺得這世上是沒有什麼苦難的,她抱著孩子,偏過頭看著柔福,笑的笑不露齒,點了點頭:“會的,帝姬你不要擔心,官家他們不會真的就放棄我們的。”
柔福突然又想起閨房裡從趙佶那裡拿來的那幅畫,好像眼前的劉氏嘴角的笑容就跟王貴妃如出一轍,她晃了好一會的神,才反應過來,如搗蒜般的點了點頭,將身上披著的毯子更加裹緊了一些,就往門外走去。
“柔福帝姬!”突然後面的劉氏大喊一聲,“你等一下!”
剛剛走到殿外那方院子的柔福在半路上停下腳步,回眸一瞥,皺著眉頭疑惑的朝劉氏點了下頭,她怕後面那個婦人要說的話是將推翻她前面所說的,那樣她會對以後的日子沒了期望的。
是啊,如今她們只能以對方的鼓勵為生活的冀望。
“帝姬......”劉氏不安的舔了舔嘴,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細聲說道,“我已經要五十了,這次北上去金國大概是撐不了多久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還回來,就麻煩帝姬替我好好照顧純福了。”
誰心裡都清楚這次北上之行意味著什麼。
柔福想要開口說些安慰話,可怎麼也開不了口,只能還是點了點頭。
天已經有些微微亮了,遠邊已經有了魚白,從劉氏宮中出來的柔福使勁的吸了口氣,又狠狠的吐了口氣出來,踩著露水往回走的她,又是在半路上就遇見了出來找她的碧瑤阿嬤,碧瑤阿嬤一瞧見她,趕緊就跑上來,雙手緊緊的抓住柔福雙手的手腕上下都看了一圈,抹了抹眼淚:“嚇死阿嬤了,我以為帝姬您想不開了呢。”
“阿嬤,我怎麼會想不開呢。”柔福聽後,覺得有些好笑,拍了拍碧瑤阿嬤的手背示意她放心。
回到清閣後,天也剛剛好的亮了,柔福也開始洗漱了,換了身素色的衣裳,發髻也挽的簡單,頭上珠釵瞧去只有兩三支,也全都是素銀的。
“帝姬,來人催去城門了。”才剛敲過了更鐘,立馬就有內侍監來催去城門口等著被金人帶走。
柔福什麼也沒說,只是走過圓桌,剛剛走到門口,就突然回過頭,指了指桌上的棋盤:“阿嬤,把那個帶上吧。”
臨近中午,趙佶和趙桓已經率領妻妾、子婿婦、女奴婢在城門口等著了,經內侍驗證過了,絡繹不絕的出了宋宮,皇帝、王侯和後妃帝姬皆是乘坐馬車出發,在其地位以下的女性,都被騎兵帶著一起走。
最後,金人選了嬪妃八十三人,王妃二十四人,帝姬二十二人;禦嬪、王妾、宗姬、禦女和近支宗姬與族姬共一千六百九十二人;采女、宗婦共兩千零九十一人;族婦、歌女、貴族親戚和官民女共六千六百四十人,以上所有女子共抵消了六十一萬金錠和二百五十八萬銀錠。
金國派了元帥粘罕、斡離不和上萬名騎兵過來嚴密監視,將其一萬多名被賣了的皇室女子全部押往青城寨和劉家寺的兩個金兵大營。
“快走!”
“別磨磨蹭蹭的!”
“那些女子是怎麼回事?”已經坐上馬車的柔福聽見馬車外的聲音,連忙掀起身邊一方小小的車簾,只看到外面有十幾個女子被一群金兵裝扮的人往這邊趕來,被趕女子皆是民女模樣,“難道那些金人連民女也要強擄嗎!?”
“上鈴宗姬?碧瑤阿嬤伸出腦袋望了望,皺著眉頭好像認出了其中的一個人,見柔福滿臉不解,趕緊為其解釋,“以前貴妃還在的時候,上鈴宗姬的母親曾經帶著她來過宮裡,我見過她,我聽說好多宗室女子為了躲避這次北上,全都喬裝成民女躲到了民間去,沒想到被搜了出來。”
柔福緊咬著的牙齒,精緻的小臉上被憎恨給佔滿:“想不到這些金人還真是連骨頭裡的肉都要剔出來吃個幹淨才肯罷休。”
“快上去!”
“劉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