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不會這麼做。”沈淮之說的堅定,不容人懷疑,“這次很棘手?”
孟意全身無力靠在椅背上,合上眼雙手向前伸著想要抓住什麼東西,最後還是作罷,沉寂了好一會,複而又睜眼:“你忘了我姓孟,我會讓他們有命來沒命回去的。”
其實形勢很不樂觀,匈奴進侵的腳步已經勢不可擋,京城來的信也在昨晚馬不停蹄的到達,信是燕北寫的,信中寫到軍事佈防外洩,沈淮之有很大嫌疑,要她扣押送回朝。
可她怎麼能送回去呢,送回去就是死路一條,朝中的人個個都虎視眈眈。
沈淮之是她的同父異母的親兄弟,她答應過父親要好好照顧的。
那天兩人並轡出了城,城外有一處被青綠圈起來的十畝地,那裡什麼都沒有,只有蔥蔥鬱郁的青樹,微風輕撫,樹葉便沙沙作響。
這裡是孟家人的叢冢。
“阿意...”
“若我算的不錯的話,你可比我小了三日。”孟意的聲音悠悠轉轉,莞爾一笑,“我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想要用堂堂正正的身份報仇。”
沈淮之身子一頓,緘口無言,沉默便是最好的答複了。
“你好好記住,孟家如今只剩我孟意一人。”她說的那樣平靜又字字入心,“這大燕是孟家守住的,你什麼主意都別打。”
沈淮之付之一笑,卻話其他:“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沈太傅將你以繼子身份接回京的時候。”孟意抿了抿嘴,怕不妥又道,“父親也有跟家裡人說過,我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說日後他們仙逝之後要我好好照顧。”
那時候,久經沙場的男兒瞧見姑娘自會情犢初開,孟父愛上一名塞外女子並有了關系,後無奈被召回京,領旨娶了當時大戶人家的女兒,再出徵塞外的時候,那名女子生下一名男嬰,女子卻血崩而亡,孟父便將男孩一直帶在軍營生活。
那個男孩就是如今的沈淮之。
沈淮之楞楞的看著兒時在軍營朝夕相處的親人墳塋,眸子黯淡不再言語。
他還記得曾在父親眼前拿劍指天,大放豪詞“我孟淮之日後必定如父親叔伯般守大燕江山,保國泰民安。”
如今,他只想毀了這大燕江山,民不聊生。
“淮之,我今日帶你來是想讓你光明正大祭奠孟家英豪。”孟意深吸了口氣,袖手輕輕搭在沈淮之的肩上,“我知道李平那封信是你放的,胡皇後那番話也是你教的吧。”
“他燕家的江山是我們孟家多少人打下來守住的?”沈淮之突然癲狂,那般斯文模樣早已不見,眼裡全是仇恨之火,“憑什麼他燕家怕功高蓋主便屠盡孟家男兒。”
“我已經殺了那些害我們孟家的人!”
“可你忘了,真正的罪魁禍首是燕家!”那日,他就躲在草垛後面親眼看著李平帶人殺入帳內,將父親叔伯的喉嚨割破,那一抹如夕陽般紅的血就灑在他雙眼之上。
孟意心中顫動,仍只是淡淡道:“記住你一生都是沈淮之。”
“你我身上流著的都是孟家那般炙熱又滾燙的血液。”沈淮之握緊拳頭,壓低聲音情緒卻依舊波動,“你如今為了一個男人就可以忘記仇恨了嗎!你知不知道當父親的血灑在我臉上的時候,那血好燙,那是父親想要精忠報國的滿腔熱血,他卻還來得及實現自己的報複就被自己所忠的君王殺了!”
孟意定定的望著眼前人,這種眼神只屬於孟家人:“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要報仇,天下會生靈塗炭,父親與眾叔伯平生所願就是天下安康。”
“你當真不是因為燕北?”
孟意轉身就走,沒有回答,走出了好遠,才喏喏道:“生靈塗炭我不願看到,他難過我也不願意看到,他是那麼驕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