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時王說這話的時候,已坐到一張桌旁,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西涯面部的變化。
僅僅是剛才那不成句子的幾個字,已耗盡了他所以力氣,巫術之障是如此厲害的東西,在西涯神智稍微鬆懈的那一刻,又迅速佔據了他的思考。他的眼神又恢複了混濁而迷離的樣子,他緩緩轉過身來,坐到昭時的對面。
昭時正提起一隻茶壺倒茶,“出什麼紕漏了,說吧!”
“父親,賑災物資都已安排妥當,並沒有什麼紕漏。”
昭時仍然沒有注意到兒子的不對勁,他舉起茶杯,“咕嚕咕嚕”喝了兩口,夏日午睡之後口中的熾熱和渴總算緩解了一些,“那為什麼這樣冒冒失失地闖進來?”
“只是想跟父親隨便聊一聊呢。話說這待在深宮裡頭,還真是閉塞,外面的聲音都不到,我們聽到的,全是經過加工過濾後的話,有幾分是真呢?”
昭時哭笑不得,“你又不是一天兩天住進這王宮,也不是出宮一次兩次,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還是,你在風遙城經歷過什麼?”
“父親,他們都說風遙城的將軍是被紅幢城主害死的呢?”
昭時王的臉色一變,“西涯,你是個好孩子,我一直都知道。但這茫茫天下,有權勢和利益在的地方,就有邪惡和骯髒,包括你父親這王座,又被多少人在背後戳脊梁骨,可是西涯,如果這世間的一些規則本身就是有問題的,是不是該出現一個英雄,把原有的規則打破,重新建立更好的規則?”
“所以說,父親是認同這樣的做法嘍?”
“你放肆!”昭時的茶杯重重落在桌上,“你眼前坐著的,是你的父親!你要知道,如果不是你眼前的這個人,你不會是風度翩翩的西涯殿下,你是帝都一支快沒落的貴族勢力,而且在局勢風雲詭譎的帝都,可能再過幾年,你什麼也不是!西涯,你的父親一步步走到今天,承受了多少不易,你如果不明白,真叫我寒心!”
這是他第一次跟兒子發火,不過又想到大概他是在外頭受了什麼委屈,心裡有點愧疚,又想著如何將語氣放柔和一些。
不過西涯完全不意,他說:“我還聽說,父親盜走了紅幢城主的寶物。”
“啪!”昭時怒不可遏,甩了西涯一記耳光,“如果你有什麼不滿,請放在心裡,或者幹脆斷絕這層關系!”
話說出口時,昭時愣住了,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對西涯說了這樣的話來。又一想,西涯平日裡一向是個君子式人物,大概真的是在外面受了刺激,不然他不會表現得如此奇怪,他囁嚅著,“孩子啊,你……”
西涯抬起頭來一笑,“父親,盜別人的東西可不好,況且還是寶物?”
昭時不禁好笑,“你倒說說看,我盜風遙城主什麼寶物了?”
“浮夜巫師的畢生心血,《浮夜》,對嗎父親?”
昭時道:“這本秘籍我是打算送給風遙城主的,她與浮夜本身出自同一個師門,浮夜巫師留下的東西歸她,也是天經地義,只不過那個女人特別不老實,我只得小小教訓她一下了。”接著,昭時帶著一臉的誠懇,“那麼兒子,你認為我該怎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