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3章 我們都是瞎子
我們都是瞎子。吝嗇的人是瞎子，他們只能看見金子，卻看不見財富。揮霍的人是瞎子，他們只看見開端，卻看不見結局。賣弄風情的女人是瞎子，她們看不見自己的皺紋。
有學問的人是瞎子，他們看不見自己的無知。誠實的人是瞎子，他們看不見壞蛋。犯罪者是瞎子，他們看不見上帝。神靈也是瞎子，他們在創造世界的時候，沒有看見惡魔也跟著混了進來。我們也是瞎子，因為我們只知道抱怨，可卻沒察覺到對方是個聽不見聲音的聾子。
在這個世界裡，存在著許許多多的族群，若是再加上如克莉絲汀那般的“混血嬰孩”，估計分類難度堪比去探尋魔法師時代的真諦。
在這種情況下，人類所盤踞的奧古大陸似乎來得更加平易近人。因為無論是異族或是相貌古怪的旅者，只要能掏出足夠多的金幣，那就可以享受到堪比君主般的禮遇，甚至弄個貴族頭銜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帕瓦聯邦的情況也大同小異，只不過那裡看重的並非是什麼金幣或魔晶或稀有礦石，而為個體實力。強大的存在自然會被奉為座上賓，弱小之流就算是人族，也絕沒被高看一眼的可能性。
但若說最無所謂族群差異性的地方，便要數地精族所處的鏽水平原了。地精族崇尚科技之力，而非始終盯著什麼強大的職業者。只要不主動去招惹什麼地精族工匠，那就沒有被驅逐鏽水平原的道理。
但這種情況若是換成那些古板的異族領地，情況便可以說是截然相反。別說什麼定居或安穩生活了，估計不被扭斷脖子就算幸事了。
正如燧石盆地的矮人族，那些痴迷稀有礦石與敲敲打打的傢伙，雖說也不太介意什麼外鄉人，可卻也不會與對方深交。除非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接觸，矮人族對外鄉人的態度大多寡淡如水。
但在精靈大陸與龍島，那種情況卻是堪比詆譭舊神般的惡行。龍島還好說，因為巨龍族本就數量稀少，適才半龍人雖說僅能窩在臭灘裡苟延殘喘，但只要安分守己，卻也沒什麼性命之憂。
然而在精靈大陸，準確說是純血精靈所在而微光森林，其他外鄉人都要嚴格遵守律令，並且更加苛刻。而“混血精靈”，則是絕對不能被承認的存在。只要發現“混血精靈”，無論是正在襁褓內熟睡的嬰孩，亦或者尚未出生的存在，皆要以死亡的代價“贖罪”。
正如被暗精靈撫養長大的克莉絲汀，其家族原本也算是微光森林內無人不曉的一方權貴。但因為母親暗精靈的身份曝光，最終活下來的僅有克莉絲汀一人，並且當年她還不滿週歲。
無論任何地方，無論對外鄉人的態度如何，至少各位君主都有自己的一套說詞。或者說標準唯一且明確，絕對不會出現在相同情況之下，產生兩種，甚至兩種以上處置結果的可能性，唯有金色平原的獸人族除外！
獸人族其實並不如何排斥外鄉人，因為其內部本就族群繁雜，並且“混血”情況比比皆是。
獅族勇士愛上了狐族少女、豹族高手傾心於象族肌肉男、虎族迎娶了鹿族嬌妻、純色獸人的面板也再難維繫那種深綠色。
若再加上那些入贅的外鄉人或遠赴金色平原的曼妙身姿，獸人族似乎早已不再關心這方面的事情。但唯有一點是所有獸人族群都無法接受的，絕對不能容忍“異類”，而所謂的“異族”，則是那些天賦異稟，外表古怪的傢伙。
虎族特有的黑色條紋就算再如何暗淡，也絕沒可能扭曲成圓圈。獅族特有的鬃毛即便不再蓬鬆，也不會變成波浪形的垂墜物。狐族那毛茸茸的大尾巴無論再如何幹癟，也不會與“光滑”沾邊。
雖然早已舉族搬離了萬獸棲地，早已定居在了這片銀白色的世界裡。可那些烙印在靈魂深處的古老習俗卻從未改變，而那也是造成小姑娘悲慘童年的主要原因。
甚至可以說在族人眼中，能允許小姑娘生活在巖洞中，允許她還能自由外出行走，便是最大的仁慈。若非小姑娘展現出了令所有人都難以置信的恐怖天賦，估計她早在十幾年前就被凍成了冰雕，早已被族人親手塞進了冰縫裡。
被趕出萬獸棲地自然是有原因了，並且那種事情絕對不能歸責到小姑娘身上，甚至在那之前，她的父母都才不過少男少女。
可悲哀之人大多不會承認自己的悲哀，只會透過更悲哀的方式尋找替罪羊，分享那些自己無法消化的悲哀。
族人們只看到了那對彼此深愛的年輕男女誕下“異類”，卻忘記了二人曾經的音容笑貌。族人們只看到了丈夫臨終時的不甘，只看到了妻子瀕死前的歇斯底里，卻忘記了夫婦二人也是同伴，是選擇遠赴帕瓦聯邦，而沒有留在萬獸棲地的同伴。
族人們只看到了襁褓裡的嬰孩，除了特徵明顯的滿頭白髮，以及那對毛茸茸的圓耳朵，外表竟然與人類無異。但卻忘記了她尚未睜開雙眼，尚未看清這個冰雪世界就失去了雙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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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連舊神都無法再選擇沉默，襁褓裡的嬰孩隨著母親那撕心裂肺的哭泣聲，竟爆發出了駭人的冰霜氣息。從雙手到肩膀，再到整個身軀，母親凝視著自己的寶寶，似乎希望能將這最後一面銘刻心底。
最終，母親徹底化作冰雕，跌落而下，與早已被凍死的丈夫碰撞到一起，從此不再分離。
至於那個嬰孩，則悄無聲息的睜開了雙眼。那是一雙灰色曈曨，彷彿混沌的暴風雪夜，那是一副天真無邪的表情，正笑嘻嘻的將小手伸向族人。
然而回應她的卻是吃驚、卻是畏懼、卻是不可置信、卻是怨毒至極的殺意。然而嬰孩卻沒有那些古怪念頭，她打量著眼前的族人，正等待著被母親抱起。
嬰孩只能看見最美好之物，卻看不見那種陌生的敵意。嬰孩只會笑著不斷揮舞著小手，卻沒感覺到那股無形壓力。嬰孩只需去期待溫暖的懷抱，卻根本無法分辨出哪個才是自己母親。
似乎有些累了，嬰孩最終閉上了雙眼，沉沉睡去。然而從始至終，她都沒有被誰攬入懷中，唯有一小截冰錐相伴。
暴風雪傾瀉而下，在那無風的詭異夜晚，覆蓋了一切，無論是嬰孩父母的屍體，亦或者嬰孩的美麗夢境。
而在那個夢境裡，嬰孩還是在尋找著她的雙親，還是笑得那麼純潔，還是看不見躲藏在陰暗角落裡的危險。似乎她不願瞧見那些東西，似乎她堅信這個世界美麗且無害，似乎她天生就是個“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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