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靜明公主開口,邊上的一個穿著白色服裝計程車子起身道:“不然,道典有言,眾生平等,士族佔地廣闊,卻不納稅;平民田地少,卻納稅多,此為不公,而平民田地少,所獲甚少,交稅之後,僅剩下餬口,一旦遇上災禍,便只能賣地求生,此乃我大晉流民之源!”
靜明公主秀眉微蹙,給大家介紹道:“這位是冀州來的居閒居公子,公子的先祖居菁,曾為光宗皇帝的國子監祭酒,尚書檯尚書令。”
後面這點補充很重要,說明居公子出身名門,但光宗皇帝已是數十年前的事,此後居家再無出色人物,簡單的說,居家已經敗落了。
“道典也說,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王奮緩緩插話:“天生萬物,各有所屬,此乃大道,大道亂,則天下亂。”
靜明公主點頭:“王先生此言,我不太懂,不過,先賢有言,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若民不在,江山何在?”
“小民發如韭,剪復生;頭如雞,割復鳴。吏不必可畏,從來必可輕。”居公子嘆道。
“不然,士為國之幹,民為國之葉,幹之不存,葉何以存!”王奮堅定的搖頭。
“這新稅制本是解決這朝廷財政上的困難,居然涉及到天下大道,奈何如此?”靜明公主不解的問道。
“道乃治國之本,本固則邦寧,”王奮鄭重的解釋道:“新稅制違了大道,動搖了國本,乃大害,當廢之。”
靜明公主微微一笑,舉杯相對:“王三爺說得有理,本固方能邦寧。”
“有什麼理!”
沒等其他人附和,嘉泰公主已經大聲說道:“皇姐,什麼本固邦寧,揚州辯難,顧瑋顧大人就駁斥過,何為本,民為本,社稷次之,君為輕,既然民為本,安民則為本!民不安,這才要亂!”
秋戈鼓掌叫好:“嘉泰公主說的是,當賀之!”
說著衝嘉泰公主舉起酒杯,嘉泰公主笑眯眯的舉杯相應。
薛泌也笑著舉杯響應,王奮和陸嶠交換個眼色,勉強舉杯。
放下酒杯,陸嶠開口道:“民為本,乃正理,但天下財富有其數,朝廷多了,百姓就少了,新稅制增加朝廷財政收入,百姓收入就只能減少,更加貧苦,何來本固?”
話音剛落,居公子便搖頭:“陸兄此言差矣,這新稅制多收的銀子並不是從百姓身上收取,而是從士族門閥身上收取。”
“居兄此言差矣,以冀州為例,按照大晉律,士族不納稅,士族的蔭戶也不納稅,士族佔有的土地是很多,可問題是這些土地並不是士族在耕種,而是租給小民耕種,士族作為地主,不過收取部分租金,可張猛認為,這些租種土地的小民也不納稅,這就錯了,實際上,他們是納稅的,小民要交地租,還要納稅,已經很重了,新稅制更進一步加重了他們的負擔,可張猛還說沒有,這豈不是睜眼說瞎話嗎!”
居公子微怔,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駁,靜明公主笑了,秀目流轉:“薛大人,您位居中樞,您是怎麼看的?”
薛泌還沒看明白呢,不過,有一點他清楚,今晚這酒會看來就是一場類似揚州的辯難,居公子和嘉泰公主,看來是支援新稅制的,王奮陸嶠宋公子看來是反對的,秋戈還不清楚。
他忽然想起個問題,昨晚的百漪園,還有今天的酒會,為何都有秋戈?
看來是要透過秋戈看清秋雲的態度。
可為何要這樣?
還沒想明白便聽到靜明公主的問話,他抬頭看看靜明公主,又看看嘉泰公主和王奮陸嶠,笑了下說:“公主殿下,您知道我讀書不多。”
眾人發出一陣訕笑,薛泌也自嘲的笑了笑:“這新稅制,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在我看來,先湊合吧,還是那句話,你拿不出辦法來,就得按人家的辦。”
一句話,又讓眾人沉默了,靜明公主笑道:“是這個理,反對新稅制的,就是反對,卻拿不出辦法來,這就有差了,王公子,你說呢?”
王奮沉默了會,點頭:“公主,薛大人說的是,但,道理還是要說清楚,顧瑋在揚州辯難,看似有理,可實際上,此策不過是飲鴆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