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帶著他三彎兩繞的,很快就將他從好似迷宮般的酒吧裡帶了出來,酒吧外是晴朗的白日,街道幹淨,空氣清新。
他高興起來,轉頭想跟那人說謝謝,那人卻不見了。
他站在原地,心頭一片茫然,他不知道那人為什麼好像不太高興,也不知道為什麼不高興卻還要幫他。
最最真實的夢卻是在喬家老宅的花園,一輛黑色的輝騰咆嘯著向他疾撞而來,而他僵立原地,手腳都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駕駛座上喬信達扭曲到猙獰的臉。
漸漸從永無盡頭般的夢境深淵裡掙紮出來後,喬銳格有過一個最痛苦難熬的階段。
他並沒有完全清醒,不知道自己到底都有哪裡受了傷,只能感覺到全身都在痛。
從頭頂到腳心,每個毛孔都在被痛苦齧噬。
而他像被一張網縛在床上,動不了,掙不開,連呼喊都發不出聲音。
他只能握緊拳頭,他握得太緊,指甲都陷進掌心,似乎要用相比起來已經微不足道的刺痛來對抗身體更大的痛苦。
喬銳格模糊的意識裡,感到有一隻手,溫柔卻又堅定地一點點將他的手指掰開,接著他手心裡就感覺到一個清瘦柔韌的存在。
他本能地握住,用盡全力,他感動指甲似乎刺破了對方的面板,可是對方連哼都沒哼一聲。
相反,他聽到一個熟悉卻又遙遠的聲音在輕輕地安撫他。
那個聲音說:“不怕,沒事了。”
他焦躁地轉了轉頭,想聽得更清楚些,又像是想離那個聲音更近些。
額頭上像被冰涼的手指輕輕撫過,接著就有一個輕柔的觸感落在額角。
像哭鬧中要到了糖果的小孩,喬銳格漸漸安靜,似乎這溫柔地安撫給了他新力量,讓他在身體的痛苦中又陷入沉眠。
等到再過了一段時間,喬銳格再清醒一些的時候,他感覺到總在他半夢半醒間,有人在幫他擦拭身體,喂他喝水,按摩他沒有受傷的關節肌肉。
那個人替他擦拭身體的時候動作很輕,像怕弄疼了他,按摩的時候卻又會加些力道,像是知道怎麼樣會讓他覺得舒服。
處處都透著體貼和細心,還有親密的熟稔。
還在恍惚中的喬銳格突然就覺得安心了。
他下意識地知道,那個人是吳瑕。
一直陪在他身邊,細心照顧他,安撫他,讓他不要怕的人,是吳瑕。
然而等他真的清醒過來,睜開眼睛,開始用目光尋找著吳瑕的時候,他卻發現,每天來照顧他喂他吃藥給他擦身的是一位陌生的護工阿姨。
喬家請的護工阿姨自然是非常有口碑,專業素質非常高的。
阿姨做事的條理清晰,護理的手法也嫻熟,可喬銳格卻總覺得阿姨手上的力度似乎總是過大,這讓他很不舒服。
他疑心之前都是自己的幻覺,可他一遍遍地回憶,都還是隻得出一個結論。
有一個人曾經溫柔地照顧著他,那個人是吳瑕,那不是他的幻覺。
現在他醒來了,他急切地想讓幻覺和真實重合在一起,可是,沒有吳瑕,只有護工阿姨。
他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想說話,因為身體的透支,也因為他懶。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懶到連跟父母都不想說話。
他知道一旦開了口就會有更多更複雜的交流,他覺得現在的自己好像還不想負擔這些讓他費神的東西。
可是現在他卻有了強烈地想發問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