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冷笑。
吳媽媽低著頭,無奈地說:“李老頭那天從門口路過,車撞上來的時候,他車是躲過去了,可……可炸油條的油鍋被撞翻了,熱油就……就潑在他腿上……”
吳瑕愣了愣,心下也不由得嘆氣。
包子鋪主要做早點生意,除了賣包子,也兼帶著賣些饅頭花捲,門口還支起了油鍋炸油條。
吳瑕勸過爸媽,門口支油鍋這算是佔道經營,小縣城裡城管雖然經常睜隻眼閉隻眼,但哪天真要來抓,那麼大一鍋油,收起來又不方便又危險,他勸了好幾次,可他爸媽都想著賣油條每天也能多賺不少,就一直拖著沒聽。
結果,還真出了事。
那瘦猴是李老頭的二兒子,大家都叫他李二,是個不務正業的流氓混混,出了這事就拉了夥人賴上了。
“我爸沒出這事之前身子骨好得很,每天還能給家裡掙幾十百來塊錢,現在在你們店搞成這副樣子,錢賺不了了,說不定這輩子就只能坐輪椅算是廢了,你們不給個說法,這事能完?”李二坐在一張桌子上,瞪著眼睛蠻橫地說。
“嘁。”
李二愣了愣,連著他帶來的那夥人都看向發出冷笑的喬銳格。
喬銳格進來後一直默默地站在一邊,這會兒突然冷笑一聲,也不理一幫人虎視耽耽的目光,顧自掏出支煙來點上。
吳媽媽也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小聲問:“他是……”
吳瑕沒有去看喬銳格,也沒有回答吳媽媽的問題,只是在吳媽媽的背上輕輕拍了拍。
他知道喬銳格為什麼冷笑。
那李老頭他雖然不熟,但也有所耳聞。家裡兩個兒子,大兒子人老實,在外面工廠裡打工,二兒子就是地痞流氓,整日遊手好閑。李老頭呢,年輕時酗酒壞了身子,如今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現在拖著個小車,在這條街上收點廢品撿點破爛賣錢。
喬銳格並不知道這些內情,可他也看得出李老頭可不算身子骨好得很一天能掙幾十百來塊錢的人。
更何況,一個燙傷的傷患,在這伏天的天氣裡被拉到這麼髒汙的環境裡來當作要脅,這做兒子的是什麼貨色,也並不需要過多介紹。
可知道對方是什麼貨色,吳瑕也不能不先低頭。禍不是他們闖的,但人確實是因他們而傷的。
“你想要多少?”吳瑕問。
李二歪著嘴笑笑:“上道。我們也不要太多,我爸這還不知道要治多久,治成什麼樣,再加上精神損失,誤工營養之類雜七雜八的,我給你個整數,八十萬吧。”
“八十萬?!”吳瑕震驚。
吳媽媽頓時哭喊起來:“我們哪兒有這麼多錢啊?”
喬銳格抽著煙,看了眼吳瑕,依然沉默著。
李二嘖一聲:“那貨車司機不得賠你們嗎?你們這店面讓保險公司估個價,怎麼也得百來萬吧?”
吳媽媽哭著求:“哪兒有啊,已經被撞成這個樣子了,我老公還躺在醫院裡,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這店還能不能開,我求求你,看在街坊的份上,就少……”
李二拍拍桌子:“別給我來這套,賠不起?賠不起就拿這店面抵!”
有時候事件本身並不令人害怕,怕的就是遇上無賴。
以吳瑕的性子,是最不屑也懶得和李二這種人糾纏的,可現在他也不能不耐下性子來和李二談判。
他看不得吳媽媽低聲下氣求著那無賴的模樣。
喬銳格抽完了煙,左右看了看,沒有地方可以坐,聽了會兒吳瑕和李二的談判內容,漸漸有些不耐煩。
他皺著眉,雙臂抱於胸前站在旁邊冷眼看著那夥人。
李二帶來的人不算少,除去李老頭和他自己,高高低低的來了八個。
喬銳格一個個地打量過去,面無表情,目光冰冷,看著那夥人一個個心頭發毛。
這個進來就只抽了支煙冷笑了一聲的大個子,他們一直在無視他的存在感,這會兒怎麼好像存在感突然強烈了起來,看他的衣著派頭,莫不是這家人請來的什麼大人物?
談判陷入了僵局,李二擺明瞭是要訛一大筆錢,不管吳瑕怎麼說,吳媽媽怎麼哀求,他都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賴樣。
吳媽媽忍不住上前想再求求他:“小李啊……”
李二頓時虎著臉往她肩上推了一把:“你他媽跟誰套近乎呢?”
吳媽媽向後一個踉蹌,吳瑕扶了她一下,轉頭已經咬著牙悶聲朝李二揮出了拳頭。
一動起手來,不大的店鋪裡馬上更顯侷促。
喬銳格不動聲色地朝旁邊讓了讓,順腳把地上躺倒的一張凳子往前面一踢,絆倒了一個正撲向吳瑕的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