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會走,不會乖乖離開。
她會來找他。
就算他死了,她也會來找。
為了她好,他應該要她承諾會離開,但他知,那沒有用。
他覆住她在他心口上的小手,將那小手和銀鎖,一起緊握。
「我說了,你若要給,我還是會拿的。」
這話,教淚上湧,她強忍住淚,只微笑。
「我也說過,我給了,就是給了,貨物既出,概不退還的。」
他聞言,笑了,不再多說,只牽握著她的手,道:「我餓了,來吃飯吧。」
「好。」
溫柔和他手牽著手,一起來到桌邊坐下,吃了雲香送來的清粥小菜和肉包子。
那是個平靜的早晨。
雨停了,清風徐徐,樹影搖。
他親手為她梳發束髻,替她換上男裝,在陸義來接她時,送她出門。
她在臨出門前,停下了腳步。
周慶能感覺到她的遲疑和掙紮,就如那日在迎春閣她要離開他時那般,有那麼一瞬間,他很想不顧一切上前將她擄走,擄到千山萬水之外,和她一起遠走他鄉,一起過兩人平靜的日子。
他幾乎可以看見那樣的日子,幾乎可以。
可在白鱗手下那麼久,他比誰都還要清楚,那家夥有多麼瘋狂,若讓白鱗自行沖破封印,元神合一,恐怕就連千裡之外都尋不到平靜之地。
所以他只是緊握著拳,站在她身後。
她沒有回頭,她是他的溫家大小姐,他的溫老闆。
他看著她深吸了口氣,挺直了背脊,筆直的往前走,走向陸義,去當溫老闆。
這一刻,他知道,無論如何,他都會回來,回到她身邊。
他欠她的,豈只一生一世,怕是八輩子也還不完。
溫柔走後,地道的門被人開啟。
他回身,看見阿澪站在那裡。
他朝她走去,和那千年巫女一起從地道離開。
柳如春是個很美很的女人。
她膚如凝脂,面若桃李,唇如朱櫻,無論一舉手一抬足,都美得像幅畫,教人忍不住看得入迷。
若在蘇州城問天下第一美人是誰,十個有九個會說是迎春閣的柳如春。
打幾日前,溫柔就派人把迎春閣今年會組隊參加龍舟賽事的訊息傳出去。
迎春閣組隊參加龍舟賽那不稀奇,稀奇的是,迎春閣參賽的隊員,可不是裡頭的夥計小二,不是廚房的夥頭,守門的門房,是閣裡的花姑娘!
更引人注目的,是那支全員由姑娘組成的隊伍,將由柳如春親自領隊!
這訊息一出,立刻一傳十、十傳百,端午還沒到,城裡城外的客棧、酒樓就已住滿了人,更有人直接夜宿金雞湖畔。
全是姑娘組成的龍舟隊?!柳如春親自上陣劃龍舟?!
這不親眼看上一看,怎敢說自個兒住江南啊!
本來這麼傷風敗俗之事,是萬萬不可能上演,但謠傳張同知與 知府大人皆是花魁的入幕之賓,人家花魁娘娘想劃船玩水,兩位大人都應了花魁要到場幫忙搖旗吶喊,哪個沒長眼的敢阻敢攔?
更別提,人人都想看這「花魁賽龍舟」的熱鬧,就算不想看熱鬧的,也想趁這機會做生意大賺一筆啊,於是乎,什麼傷風敗俗,什麼仁義道德,什麼朱子百家,通通都被放到了一旁。
一大清早,金雞湖畔就熱鬧滾滾,無論男女老少,全都蜂擁而至,賣包子豆漿的有,賣衣裳陀螺的也不缺,當然雜耍弄蛇的也通通都來報到,賣各式各樣食衣住行的攤子,更是一攤接一攤的沿著湖畔擺到看不見盡頭,各家夥計們的叫賣聲不絕於耳,比往年的龍舟賽事更加熱鬧。
誠所謂,人潮就是錢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