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回頭,腳一點地,飛掠上屋,當他赤腳踏上屋脊,臨去前,終於還是忍不住頓了一頓,回首看去。
她的窗又開了,那素白的身影,來到窗前,昂首仰望著他。
沒料到他會回首,她楞了一楞,小臉微紅,匆匆從窗邊退了一步。
那閃躲,反倒讓他唇角微揚。
這一回,方甘願的轉身離去。
長夜將盡,天色泛著淺藍淡紫,遠方有殷紅彩雲乍現,讓層層屋瓦飛簷在黑夜中一一顯現。
他悄無聲息的飛掠過滿城屋舍,最終在運河上自家的畫舫落下。
墨離盡責的穿著他昨夜穿戴的衣物帽冠,扮著他的模樣,待在那裡,在他回來時,送上了一盆洗腳水,和全新的鞋襪。
那家夥一臉面無表情,可他能感覺到他的不悅。
「怎麼,你有話說?」
他將赤腳擱進銅盆溫水裡,接過墨離送來的茶,淡淡問。
「爺,再這樣下去……」墨離垂眉斂目的站著,可在主子開口之後,依然忍不住張嘴道:「太危險了。」
「我知道。」他扯了下嘴角,抬眼看著那男人,「但你倒是和我說說,我這日子,哪天哪日不危險?」
墨離躬身開口提醒。
「現城裡的狀況正緊張,若有人以此要脅?」
「真若如此……」
他端著那杯茶,開啟茶碗蓋,看著那冒著氤氳白煙的清茶,吐出一口氣,輕輕將那熱茶吹涼了,這才輕描淡寫的道。
「那就是她的命。」
說著,他在清晨的微風中,輕啜了一口茶。
墨離一僵,向來沉穩的黑臉微霽,但他沉默了下來,沒再多說一句。
那男人赤著腳。
在下床之前,她沒注意,他沒讓她有空閑去注意。
等她注意到了,卻更加無法移轉視線。
忘了。
他說。
誰沒事會忘了自個兒的鞋?
更別提他還跨越了大半個城市,連外衣都沒穿上。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這男人最近似乎越來越隨便了。
確實,這城幾乎就像是他的。
他就算不穿鞋、不穿衣,赤身裸體的走在大街上,怕也沒人敢多說他一句。
即便如此,她還是會為他感到害怕,他的仇人多如牛毛,他該對自身的安危更上心,可有時他似乎就是不在意。
有好幾次,她都得咬住自己的舌尖,才能阻止自己對他多說些什麼。
不是不曾想開口,不曾想問他,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她想的,一直想。
可她清楚,那男人不一定會說,他要說早說了,不會等到現在。
他有事藏著,掩著。
不是她逼了,就能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