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傳勳忽然在裡面一個隔間裡咳嗽一聲,打斷道:“潛兒,你別亂說,嚇著清兒了。 便是真的謀反重罪,也未必就會滿門抄斬,何況咱們家的事幾乎完全沒有實據!至多不過是流放嶺南罷了,咱們怕他何來?”
蕭潛低聲道:“確實如父親所說,所以我們並沒有什麼大事,你不必多慮。快出去吧,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柳清竹自然不肯便走。
只有她自己知道,下定了這一個決心有多難。
但下定了決心之後,她便不會容許自己再有遲疑。
雖然蕭潛一直勸她離開,她還是堅持問道:“皇帝打算用什麼罪名對付蕭家?只憑一封書信和葉青雲的幾句瘋話,顯然算不得什麼證據,皇帝應該不會做這麼讓人難以信服的事吧?”
“你不要問……”蕭潛依然試圖勸她離開。
柳清竹平靜地道:“你的身後是一大家子一兩百口人,真的不想為大家爭取一下嗎?我知道你們骨頭硬、傲氣足,可是坐以待斃總算不上什麼明智之舉吧?”
蕭潛還在遲疑,蕭津已走到了他的身旁:“大哥,如今咱們全家人都在獄中,確實只能坐以待斃。大嫂人在外面,或許可以少盡人事……”
話未說完,已被蕭潛怒聲打斷:“胡鬧!她一個女子,怎麼能辦得了這些事?她這一生……她這一生幾乎已經完全毀在了我的手裡,難道到了最後,我還要把她拖下水嗎?”
蕭津訕訕地住了口,柳清竹卻忽然轉向他:“告訴我,蕭家最有可能致命的罪名是什麼?誰是最有可能幫到蕭家的人?”
蕭潛回過頭去,對蕭津怒目而視,後者遲疑了一下,還是咬牙說道:“雲長安……他曾在咱們家借住,有人便借機彈劾咱們官商勾結,說是蕭家有意插手鹽鐵生意,以期擾亂民生,圖謀不軌……”
“可是雲家手中不是沒有鹽鐵生意嗎?”柳清竹詫異地問。
蕭津無奈地道:“鹽鐵生意是塊肥肉,哪個所生意的捨得不插手?雲家偏偏就是在來京城不久之後,才忽然做大了鹽鐵生意,所以……”
“還有呢?”柳清竹點了點頭,繼續問道。
蕭津面色一喜,接著道:“本來和親王跟咱們家比較親近,但現在未必靠得住,倒是安國公那邊……”
“不能去求他!”蕭潛冷聲打斷道。
柳清竹沒有理他,暗自沉吟了一陣,才向蕭津點頭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蕭潛猛地從鐵欄中伸出手來,抓住柳清竹的手腕,急切地道:“我不許你去求任何人!你早已經不是蕭家的媳婦,蕭家的事跟你沒有任何關系,聽到沒有!”
柳清竹毫無誠意地點了點頭,便要掙脫他的手。
蕭潛見狀攥得更緊:“你完全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是不是?你要去求雲長安、求沈君玉,甚至求和親王?你拿什麼求他們?蕭家即使能夠免於滅頂之災,也不會再有資格跟他們結交,他們只要不蠢,就不會為了一個註定會敗落的家族冒險!”
“總要先盡人事,然後才有資格聽天命。沒有試過,怎麼知道不行呢?”柳清竹微笑道。
蕭潛緩緩放開了手,定定地看了她許久,忽然嘆道:“也罷……你若是執意如此,先去找沈君玉……如果他願意幫蕭家,請他在保住自己的前提下拉一把,若是不願意……希望他能替我好好照顧你和婉兒吧。”
柳清竹緩緩靠在鐵欄上,冷笑出聲:“聽這意思,你是不打算活著出來了?”
“我……”蕭潛無言以對。
柳清竹冷笑道:“你自己如今落到這個地步,就不用再關心由誰來照顧我了,我很清楚自己該走哪條路!也許你的眼中看過很多落井下石、看過很多形同陌路,可這世上總會有些東西是幹淨美好的,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