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腐臭的氣息撲面而來,中人慾嘔。
一間一間地走過去,有不少犯人向她伸出手來,要水要飯,或者喊冤求饒。但更多的人只是抬起眼睛冷冷地看她一眼,接著便仍是低下頭去,該做什麼做什麼了。
一路走過來,柳清竹才知道她一直低估了刑部大牢的規模。
這麼多大大小小的隔間,也不知道關了多少人,其中有多少是罪惡滔天的歹徒,又有多少是蒙冤入獄的好人?
難怪人人都說,進了這種地方,便是不死也要脫層皮。單是這種濕熱得讓人呼吸困難的空氣,就足以把一個人逼瘋了,何況還有那些鎖鏈、那些皮鞭、那些血淋淋的刑具……
“大嫂?”
一聲詫異的驚呼,將柳清竹從茫然之中拉了回來。
柳清竹心頭一顫,順著聲音望過去,終於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在不遠處的幾間牢房裡,或站或坐的都是蕭家的人,蕭津正扶著鐵欄向外張望,想必剛才的那一聲,應該是他叫的了。
柳清竹忽然站住腳步,有些不太敢往前走了。
下一刻,一道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身影闖入了視線,柳清竹怔怔地看了很久,才確信那道佝僂著身子、渾身是血的身影,就是前些日子還意氣風發的國公府世子、她曾經的夫君蕭潛。
“清兒,你怎麼會來這種地方?你……快走!”蕭潛雙手抓著欄杆,眼巴巴地看著她,說出的話卻是帶著怒意的驅趕。
柳清竹遲疑著走過去,隔著欄杆站到了他的面前。
蕭津低低地嘆息了一聲,退後幾步坐在了地上。
柳清竹看到蕭家重要的男子幾乎都在,想必女眷們是關在另外一處地方了。
目光回到蕭潛的身上,柳清竹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他顯然是受了不輕的刑罰,但似乎沒有太過頹喪,神情反而比從前多了幾分堅毅。
沒有倒下就好。
柳清竹向他微微一笑,平靜地問:“在這裡吃了不少苦吧?”
“還能支援得住……不過是例行公事而已,並不會真的動大刑。”蕭潛定定地看著她,艱難地道 。
柳清竹點了點頭,繼續問道:“皇帝究竟想要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應該只是想敲打敲打吧?我想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出去了。”蕭潛微笑著回答。
柳清竹背過身去,冷笑了一聲,許久才道:“我好不容易才進來,你就打算用一句謊話打發我?”
蕭潛抓住鐵欄的手上,青筋高高地鼓了起來,手臂上一些傷口滲出殷紅的血絲。
他將頭靠在鐵欄上,閉目許久才睜開眼睛,聲音沙啞地道:“清兒,你不該攙和到這件事裡頭來,現在我很慶幸你當初離開了蕭家……你出去之後,永遠不要再打聽蕭家的事,別忘了你還有婉兒,你們的背後還有趙家,經不起被連累。”
“所以,皇帝準備趕盡殺絕?”柳清竹慢慢地轉回來,也靠在鐵欄上,語氣平靜地問。
蕭潛遲疑了許久才艱難地道:“如今還不清楚,但比我們事先猜想的嚴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