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跟著興奮的人群,柳清竹只覺自己與周圍的熱鬧格格不入。
沒過多久,婉蓁已經買了一大堆糖人、竹蜻蜓、小木馬、面捏的孫猴子、泥塑的劉關張、活的白兔子死的瓷鸚鵡,還有一隻巨大的劉海戲金蟬風箏。
柳清竹看到傾墨苦著臉拖著一大堆“戰利品”擦汗,終於忍俊不禁,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
傾墨立刻覺得自己的腿都輕了幾分。
“清兒。”走在前面的蕭潛忽然停了下來,回過頭向後面招呼。
柳清竹不太自在地跟了上去,看到眼前是一個尋常的小攤子,上面擺的是胭脂水粉銅鏡角梳手鐲簪環,前面還有個高高的木架子,掛滿了各式荷包玉墜,粉紅翠綠的顏色老遠就能看得見,香粉的氣息有些嗆鼻子。
蕭潛直待她走近,才向小攤努了努嘴,笑道:“今日本是帶你出來玩,結果是女兒一路都在向我要禮物,你卻一路不肯開口,難道真的要白出來一趟?”
柳清竹興趣缺缺地向小攤上看了一眼:“沒發現有什麼想要的。”
小攤攤主是個搽了厚厚胭脂的中年女人,看看蕭潛幾人的裝扮,再看看傾墨手上提著的一大堆東西,她立刻堆起滿臉笑容:“這位少奶奶一看就是尊貴的人,平時什麼金銀珠玉沒見過?我們這種小百姓家的小玩意兒,您自然是看不上眼的了。不過今兒您既然出來了,可不就是為了圖個高興?您瞧瞧我們這攤上的東西,哪一件不喜慶?這紅紅綠綠的,您看著覺得俗了些,可心裡就是忍不住高興,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柳清竹微微挑眉,心頭倒是有些詫異。
賣東西的人自己承認俗氣,她倒是第一次見。
細想想這話倒也在理。這樣的季節、這樣的場合,不就是圖一個一時歡喜嗎?
何況她也從來不是什麼高雅的人,這些喜慶的顏色,這些千篇一律卻透著歡快氣息的刺繡紋樣,何嘗不是她幼時夢寐以求的美好?
從前一直追求著的,今日忽然覺得不喜歡了,並不是因為東西不好,只是她的心態不同罷了。
隨手挑起一個蔥綠緞子的荷包在手中把玩著,柳清竹一時不禁感慨萬千。
攤主見狀忙笑道:“少奶奶可真有眼光,這荷包用的可是上好的緞子,上面的花樣是照著京城裡霓裳居的紋樣仿著繡的,繡工可不比那些大鋪子裡的差!這個裡面放的是茉莉花的香粉,您若是喜歡別的,咱們還有桂花、月季、夜來香……”
蕭潛笑笑說道:“就這個了。”
那攤主眉開眼笑,又忙問道:“少爺可要給少奶奶買點別的不要?我們這攤雖小,女兒家喜歡的東西卻是應有盡有……”
蕭潛隨手從攤上揀出一支碧綠色的玉簪插在柳清竹的頭上,叫傾墨付了錢,聽著攤主左一句“少爺少奶奶恩愛和美”右一句“郎才女貌神仙眷侶”,笑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後面。
柳清竹越聽越覺得別扭,隨手扯下簪子連荷包一起丟到傾墨懷裡,扭頭便走。
蕭潛帶笑在後面跟著,一路還不忘指點婉蓁看路邊有趣的玩意兒,好像一點都不著急的樣子。
走出了老遠柳清竹才意識到,好像一直都只是她自己在跟自己生氣,旁人倒是玩得不亦樂乎。
忽然就覺得沒意思起來。
蕭潛慢慢地跟了上來,一句也不提她發脾氣的事,開口便問:“累了嗎?這裡已經離前面的茶樓不遠,我們過去坐坐?”
柳清竹正求之不得,聞言連連點頭,眼角一瞥忽然看見一道熟悉的背影,還沒等看清楚,便被人群遮住看不見了。
“怎麼了?”蕭潛有些疑惑。
柳清竹怔了一下,輕輕搖頭:“沒事,好像認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