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賤婢,再要胡言亂語,我跟你拼了老命!”新蕊忽然從人群中沖出來,像瘋子一樣揪住初荷的頭發,沒頭沒臉地廝打起來。
初荷本已沒有多少力氣,這會兒便是有心反抗,也已只剩大聲哭喊的本事了。
大太太身旁的兩個婆子慌忙沖出來拉開發瘋的新蕊,那丫頭口中卻還在咒罵不休,對著兩個婆子又撕又咬,竟鬧得二人也跟著狼狽不堪,直到又有兩個女人上來按住,才算是馬馬虎虎地壓住了她。
這個小插曲只持續了短短的一瞬間,卻已經把初荷弄得面目全非。她的發辮被扯得縱橫散亂,臉上更是多出了無數的血痕;就連身上的衣衫,也變得淩亂破碎,甚至有多處已經露出了皮肉,還有絲絲血跡從裡面滲了出來。
大太太敲著桌子怒道:“這可不是反了!竟敢在叢綠堂撒野,當我是死了的不成?把這個沒規矩的奴才拖出去,先打二十板子,再交給秦家的發出去賣掉!”
新蕊被人用帕子塞住了嘴巴,猶自不甘心地“嗚嗚”不休。
柳清竹看見那幾個婆子當真要把她拖出去,顧不得多想,慌忙沖上去擋在前面:“我的丫頭,還輪不到你們來教訓!你們真的想好了,定要跟我不死不休?”
那幾個婆子看看大太太,再看看柳清竹,兩邊都不敢徹底得罪,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蕭潛冷聲道:“先放了新蕊。咱們府中並沒有草菅人命之事,丫頭便是當真犯了錯,也要先搞清楚是非再定罪!新蕊若是有罪,邀月齋也不會寬縱她,母親何必急於此一時?”
大太太冷哼一聲,又向初荷道:“你接著說吧。”
初荷扯了扯身上遮不住肩膀的衣衫,忍淚說道:“奴婢不怪新蕊姐姐。奶奶那些日子哭得著實很厲害,那傷心是假冒不來的,新蕊姐姐不信奴婢的話,也是情理之中。”
“這就怪了,你主子既然自己不要孩子,為什麼又要傷心?這可不是你信口開河嗎?”二太太忍不住在旁質疑道。
初荷抹了抹眼淚,低聲道:“奴婢也曾這樣問過,奶奶說,若有一線生機,她也不會忍心對孩子下手,這也是實在被逼無奈……她與沈公子相知多年,自知有緣無分,若能有一個共同的孩子也算不枉此生,可是孩子長大之後總會被人看出端倪,與其等到將來無法收拾,倒不如此時當斷則斷,以絕後患……”
“這麼說,那孩子真是孽種?”大太太重重地撥出一口氣,沉聲問道。
初荷只顧磕頭,許久說不出話來。
柳清竹見狀忽然冷笑起來:“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替我證明瞭婉兒的身世清白?”
“小小姐當然是大少爺的女兒,奴婢並不敢胡言亂語。”初荷伏在地上低聲道。
“如此,真是多謝你‘開恩’了。”柳清竹直起腰來,再不肯多看她一眼。
“你難道不想多說點什麼?”看到柳清竹恢複了冷傲的神情,大太太的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柳清竹從鵲兒手中將婉蓁接過來抱著,微笑道:“太太希望我說什麼?”
大太太被她的態度氣得臉色發青,心中卻也在暗暗得意:“你若是沒什麼可解釋的,我就當你是認了?”
柳清竹滿不在乎地聳肩道:“隨便你們說什麼都好,殺人放火、害父弒君、裡通外國、謀逆造反……你們希望我認什麼罪名,我都認下就是了。只要太太覺得您能說服所有人相信,我都無所謂的。”
“你——”大太太再一次被氣得倒仰。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牢牢地把柳清竹困在了網中,無論獵物如何哭叫喊冤或是據理力辯,她都有法子立於不敗之地,卻沒想到柳清竹的每一句話都不在她的預料之中!
此時若是硬要給她定罪似乎也無不可,怕只怕二太太三太太她們下一刻便會告到老太太那裡去,何況還有個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的蕭潛……
嘴上說是認罪,態度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這些市井潑皮的耍賴手段,這女人究竟是從哪裡學來的?
大太太憤恨地跺了跺腳,想到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雲長安,她便覺得心頭的怒火一陣一陣地竄了上來。
這樣下去,今日定罪似乎是不可能的了,偏偏府裡的對牌還在柳清竹的手中,今日若是放了她,豈不是縱虎歸山?明日若是驚動了老太太……
大太太發覺自己的掌心之中漸漸黏膩起來。她下意識地看向在場的每一個人:二太太、三太太、如詩如畫、蕭潛、柳清竹、鵲兒、初荷……
誰能告訴她,眼下好容易才蒐集起來的“證據”,如何才能派上最大的用場?她已經費了這麼多心思,怎麼能就這樣白白浪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