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大太太滿臉紫漲,厲聲呵斥。
新蕊委屈地跪伏在地上,似乎在為名單還沒有列完而感到不甘。
老太太氣得半晌說不出話來,素心一邊幫她順著氣,一邊埋怨:“大少爺,您也太不像話了!老太太對您寄予厚望,您怎可如此輕薄無行?這話若是傳出去,國公府的百年盛名……”
蕭潛起身在柳清竹身旁跪下,臉色雖然尷尬,卻不改坦然之態:“新蕊所言屬實。清兒代我送客確實是她周全禮數之處,無可指摘。闌兒適才出言不遜,請老太太念她年少無知,多加容囿。”
老太太推開素心的手,扶著柺杖站起身來冷笑道:“年少無知?我見她張口便能編出一個殺人於無形的故事來,可不是年少無知就能有的本事!我只道今日凡是到府裡來的都是給我老婆子祝壽的,卻不想有人竟處心積慮來壞我國公府名聲、害我國公府兒孫!”
“老太太!”
葉夢闌臉色大變,慌忙起身要跪,新蕊卻忽然伸出手來拖住了她:“葉小姐是貴客,我們家老太太可受不起您的跪!”
葉夢闌站也不是跪也不是,一時手足無措,只得低下頭斂衽回道:“闌兒一時沒看真,因顧念著國公府的名聲,便急著來回了老太太,不想竟是冤屈了大少奶奶。請老太太看在家父臉面上,原諒闌兒失察之過。”
老太太伸手叫柳清竹起身,冷笑道:“看在你父親臉面上?以前你父親倒確實有幾分臉面的,可是如今……那張老臉不是早被你丟光了嗎?你不妨回家問問令尊,他可還有臉出來見人?”
葉夢闌沒料到傳說中溫和慈愛的國公府老太太竟會絲毫不留情面,一時無措,竟站在當地嚶嚶哭了起來。
大太太見柳清竹已親暱地侍奉在老太太身旁,更覺礙眼,忍不住冷笑道:“若是自己養了丟人現眼的女兒,自然是沒臉見人的;不過媳婦以為,若他女兒是被人暗算,該沒臉見人的就是那個使毒計害人的賊人了,老太太覺得呢?”
柳清竹輕嘆一聲,不知該贊大太太勇氣可嘉,還是該笑她愚不可及。抬頭恰恰看到蕭潛的目光,柳清竹忽覺有些好笑。
愧悔?懇求?傷痛?惶惑?
柳清竹自認頗會看人臉色,但蕭潛此刻用一個眼神傳達過來的資訊太多,她懶於一條一條拆出來領會,索性裝著看不見,低下頭去專心替老太太捶背。
老太太冷哼一聲,素心便替她說道:“葉大小姐的事,雖然咱們這樣人家本不敢聽,無奈京中街知巷聞,咱們都已是耳熟能詳,卻沒聽說是有人暗害啊!女兒家若是謹守閨閣,又如何能讓人有機可乘?”
大太太的臉色一僵,硬著頭皮說道:“葉小姐自然有不是之處。她錯在不該受了賤婢挑唆,隻身出府,給了奸人可乘之機!潛兒已經查清楚了,當日那件事,是安國公沈君玉買通葉家丫鬟綠喜和市井小人袁某,蓄意陷害葉小姐!”
“荒唐!安國公豈會做這樣無聊之事!”老太太擺明瞭不信,柳清竹卻只得暗暗嘆氣。
大太太與沈君玉無仇,如此煞費苦心地揭穿所謂的“真相”,目的不問可知。
還真打算跟她死磕到底嗎?
她並不想知道蕭潛此時心中作何感想。明知真相的他,真的可以做到心中無愧嗎?為了彌補對葉夢闌的虧欠,他便可以心安理得地讓摯友替他背負罪名?
她不信蕭潛是這樣的人,所以她不擔心。
但她並沒有向蕭潛乞求或暗示什麼。經過這一陣的折騰,她終於開始漸漸明白,靠男人,終究是有風險的,相比被他憐憫愛護,她更願意試著靠自己來站穩腳跟!
大太太得意地朗聲道:“安國公自然不必做這種事,但若是有人求他呢?素聞安國公最是憐香惜玉,若是有與此事利益相關的女子對他撒嬌撒痴,他縱是英雄,只怕也難過美人關啊!”
老太太並沒有追問大太太口中的“女子”是誰,只因她的眼睛意味深長地瞥向柳清竹,含意已經不言自明。
柳清竹坦然含笑,替老太太拍背的雙手力道不輕不重,竟似對這一番指摘充耳不聞。
老太太更是幹脆閉上眼睛,身子微微後仰,看上去似乎下一刻便要發出鼾聲來。
大太太尷尬地咳了一聲,見上面幾人仍是全無反應,她不禁有些驚慌,忙大聲喊道:“老太太,此事並非兒媳信口開河,您可以問問潛兒,所有的事情他都已經弄清楚了,葉小姐確實是被柳清竹陰謀陷害的,今日柳清竹與沈君玉在門口密談那麼久,難道還不能證明他二人之間有鬼嗎?兒媳知道您愛惜國公府的名聲,可是您若一味縱容,這個女人會毀了國公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