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寒沒摔,只是往後疾退了五六步才堪堪穩住身形,捂著胸口頓覺喉嚨一甜。
“你想死。”時諶擋在聶嘉的食案前,站在禦座之上居高臨下地看著緩緩跪地的司空寒,眼中已然是殺機畢現。聶嘉被他擋在身後,聽著他護短的警告,忍不住笑了笑。
“微臣魯莽,請大王降罪。”司空寒按劍單膝跪下,低著頭請罪。
他的手微抖,即便明白自己如今是杜宇賢,昏君和玄甲都不可能知道他是司空寒,可是根植在內心深處的懼怕也已經讓他全然無法正視自己的宿敵。
“王兄,左先鋒不是有意要冒犯您的!”君長悅急急解釋,他也不敢多說生怕會引來懷疑,只能幹巴巴的說上這麼一句。
人畢竟是雲麾將軍提拔上來的,此時被踹下禦座,雲麾將軍也忙不疊求情,生怕向來殘暴的小國君一張嘴就是下令把人拖下去斬了。
席間朝臣交頭接耳,紛紛為這位西北的功臣求情。如今大齊還沒滅,戰神一死已經是寒了西北軍的心,若是在慶功宴上再殺了新的仰仗,那不等大齊打過來恐怕西北軍就要反了!
“你在挑釁本王?本王讓你舞劍,你覺得本王在戲耍你?”聶嘉壓根沒去管朝臣亂七八糟的求情,只是慢條斯理地放下酒杯,笑吟吟地看著司空寒。
“微臣不敢。”司空寒硬邦邦道。
聶嘉勾唇笑道:“你很傲。”
司空寒還跪著沒回話,聶嘉冷冷道:“來人!”
話音剛落,君長悅便什麼也不顧地跑出來跪在禦座下憤怒道:“王兄想看左先鋒舞劍,他舞了,您現在是做什麼?若是左先鋒在此出什麼事,駐在涿鹿城外的西北軍該當作何想?王兄,您想想清楚!”
朝臣們頓時也讓靜王帶跑偏了,以為大王要殺人,紛紛跪在食案後替左先鋒求情。
正如靜王殿下所言,西北軍還駐在涿鹿城外,杜宇賢雖只是個左先鋒,但已然是軍心所在,這些事情一直身居王宮的小國君是看不見的,文武朝臣卻是看得清清楚楚只不過從來沒人跟小國君提過。若是今晚左先鋒橫屍王宮,想必西北軍就殺進來了。
這固然是群臣喜聞樂見的場面,但大齊還對燕國虎視眈眈,王宮有玄甲二十一在,便是西北軍能血洗王宮想必也要折損大半,日後誰來抗衡齊國?實在是得不償失。
雲麾將軍更是氣得臉色漲紅,動輒便要殺了有功之臣,他何時能知道自己能悠閑坐在禦座喝酒全憑邊關將士拋頭顱灑熱血!
群臣對小國君的不滿已然到達了是求情,倒像是逼迫,拿駐在城外的西北軍做要挾。
司空寒是沒說話的,對這場面倒十分滿意。
什麼叫民心盡失?這就是了。憑他一個殘廢,再折騰下去不過就是作繭自縛了。
聶嘉只冷笑一聲:“本王何曾說要殺他?不過是想切磋一二罷了。”
他抬手,時諶立刻刷地抽出腰間血刃奉上。
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中,不良於行的病弱小國君拎著血刃便站了起來,他踩著食案躍下禦座,松竹般頎長的身姿立在已經愣住的司空寒面前,反手將刀橫在臂彎上,邪氣地笑了笑:“你若能贏,本王便不治你禦前失儀的罪了。”
整個九龍殿都安靜得落針可聞,宮人、侍衛、朝臣、司空寒、君長悅,紛紛見了鬼般震驚地看著站在他們面前的大王。
他、他的腿好了?
這怎麼可能!
司空寒驚得心髒都險些停跳了,五年前他是親眼看見君長生的腿筋骨盡斷,那種傷勢,根本就不可能痊癒!半年前他還要坐著步攆來殺自己,短短半年便能下地走路了?!
真是……蒼天無眼!
司空寒恨得險些把方才嚥下去的血給噴出來。
最震驚的人莫過於君長悅了,他是醫者,他最清楚王兄的腿有沒有可能痊癒,答案當然是不可能。他盡最大所能,也不過就是勉強保住了這雙腿不至於被截去……莫非王兄在自己走後遇到了比他還要醫術超絕的神醫?不,不可能!王兄的腿即便是神仙下凡也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