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甚起身後,急匆匆來了梧桐苑。進了院子,見裡面靜悄悄的,料想著秦桑還未醒,不由放輕了步子。待到進裡屋,見秦桑扒在小幾上睡了,又一臉的淚水,忍不住就要朝丫頭們發作,扶月忙攔住了。
低聲解釋道:“姨娘哭了一宿,好容易才睡著。”
葉甚便只得忍下怒火,輕抱著秦桑上了床。秦桑睡得不安穩,葉甚一來,她似是找到依靠,頭埋在他胸膛,愛嬌的蹭了蹭,抱緊他又沉沉睡去。
葉甚將她抱上床後,本想讓她自己睡,自己去教訓教訓下人們。哪想秦桑抓了他衣擺,抽噎一聲,哭道:“六爺,別走。”
葉甚以為她醒了,回頭一瞧,卻見她緊閉著雙眼躺著,眼淚不要錢似的流著,眉頭緊皺,嘴裡喊著不讓他走。見此,葉甚還有甚麼不明白的,便揮手讓扶月退下,自己脫了鞋,抱了秦桑側臥在床。
自回了京都後,葉甚總不在身邊,秦桑夜裡也總睡不安穩。眼下被葉甚抱在懷裡,鼻尖是熟悉的味道,秦桑睡得極踏實。
這一覺直睡到日上三竿方被餓醒,醒來見到身邊目光沉沉的男人,心裡不知怎的咯噔一下,有些慌亂。
葉甚轉過她身子,盯著她的眼,道:“婠婠不做虧心事,慌甚麼。”
秦桑也不曉得自己慌甚麼,醒來瞧見他,她莫名就慌了,心也亂了。說不上來原由,秦桑搖搖頭,問道:“六爺來多久了?”
葉甚道:“誰知道。”
秦桑被他堵得無話可說,欲掙脫他的懷抱起身梳洗。葉甚卻不讓,將她抱得更緊,“昨夜怎麼哭了?”
秦桑扭頭不答,葉甚寸步不讓。兩人在床上僵持不下,秦桑惱了,張嘴咬他,動手捶他,葉甚也不惱,任她撒潑。待她鬧夠了,這才抱著她,親親她的眉眼,親親她的小臉兒和她的小嘴。抱著她好聲好氣的哄著。
秦桑縮在他懷裡哭,哭得稀裡嘩啦的好不傷心。“六爺,我想回秦淮。”
“回秦淮做甚麼,京都不好?”
秦桑搖頭,“不好。”
葉甚只得哄著,“那婠婠留在京都陪我可好?待事情辦完了,我陪你回秦淮。”
秦桑哭得一抽一噎的,卻還是搖頭道:“不好,我想今兒回秦淮。”
秦桑沒有以前的記憶,她不知她的根在何處,不知要飄向何方。而她是在秦淮河遇見葉甚的,因為葉甚,她暫且有了歸宿,於是她便把那處當做歸家。漂潑累了,她想回去,回到與葉甚相遇的秦淮,抱著回憶度過餘生。
葉甚知在京都秦桑受了委屈,他心裡不忍。可不忍又如何,人生在世總要受各種條條框框束縛,他縱然可以不在乎,可以揹著寵妾滅妻的名頭每日與秦桑相處一處。但他不能讓秦桑背負禍國殃民的罵名,她做為蘇妙儀時,已是眾人眼中的惡婦,勾引男人的狐貍精。作為秦桑,葉甚只想讓她好好的,風平浪靜的渡過餘生。
“婠婠不要我麼?”
葉甚這話觸到了秦桑神經,她忽而銳聲大叫:“我不是婠婠,我是秦桑,是秦桑!”
說到最後,聲音減弱,淚水又撲簌簌而下。葉甚看了心疼,揉著她的背,順著她的話說:“好好好,你是秦桑,是秦桑。”
好聲好氣的哄了半晌,秦桑方漸漸止了哭聲。啞聲吩咐依然進來給她梳洗,待丫頭們抬了水進來,葉甚揮手讓她們退下,親自伺候這位小祖宗梳洗。
事後,秦桑自個兒想起也覺得沒意思,紅著臉吶吶的跟葉甚道歉。葉甚憐惜她,哪裡捨得給她臉色瞧。只道:“婠婠乖乖的,待大事落了,我便帶你回秦淮。”
秦桑聽了一陣感動,窩在懷裡撒嬌。“六爺有這心,便是餘生都在京都,婠婠也是願意的。”
葉甚不語,手一下一下撫著她的背,目光悠遠,也不曉得在想些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