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甚回了府,將情況事無巨細的告知柳嫣。秦淮雖是繁華之地,可柳嫣心裡還梗著根刺兒,不願與葉甚一同前往秦淮。葉甚不強求,帶了府中兩位妾室,輕車簡從的到了秦淮。
這一去便是兩年,兩年裡他不問京中事,便是他侄兒葉風奪權,替他掌了漠北一帶大權,他也不見得有任何波動,只一味的尋歡作樂,醉在了煙花柳巷美人懷裡。
錢平升也不知葉甚是如何想的,一代名將竟甘願墮落至此!
“你們玩,我先行一步。”
葉甚舉著酒杯示意,眾人沒反應,他兀自幹了酒,揉著額角搖搖晃晃出內閣。簾外歌姬還抱著琵琶跪著,聽見有腳步聲靠近也不敢抬頭,不過身子抖得越發厲害了。
抬腳從他身邊經過,許是喝得多了,葉甚身子一晃,幾欲摔倒。站穩後,他瞥了那歌姬一眼,只看到一個背部,她長發如瀑,白衣裹著嬌小的身子,腰肢盈盈一握。
纖細的腰肢……
葉甚抬手比了一下,那腰肢能一掌可握。
腦子裡一閃而過那張明豔的臉,他喉結一動,出聲問歌姬。
“你叫甚麼名字?”
歌姬跪著轉過身,頭依然垂著,答曰:“妾綠枝。”
“綠枝?”葉甚輕念,想起一句詩來,遂問:“太白有詩雲: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可是那個綠枝?”
綠枝道:“是。”
葉甚笑,“你父母倒是有幾分情趣。”
綠枝不敢應話,又聽葉甚問:“跟了我如何?”
綠枝抖聲道:“妾賣藝不賣身。”說罷一個重重的叩頭,聲音已然變調。“爺是好人,求爺開恩。”
葉甚哂笑,晃著身子離去。
出了畫舫,外面柱子已在等候,見葉甚搖搖晃晃的下了畫舫,人一個激靈,連忙上前扶他。
扶他上馬車,柱子驅車往回趕。
車裡葉甚喊道:“不急著回去。”
柱子問道:“爺想去哪兒?”
去哪兒?
這個問題將葉甚問懵了,他不想著回家,可除了煙花柳巷那個溫柔鄉能去,他還能去哪裡?
葉甚想了想,想得腦仁疼也沒想出個結果。遂道:“你隨意罷。”
隨意!
隨意兩個字卻是難題,柱子苦著張臉,也曉得葉甚喝醉了,與他講理也是白搭。仔細思索了一番,柱子提議道:“秦淮郊外桃花開得不錯,爺去沾些桃意?”
酒意湧上來,葉甚腦子已迷糊了,柱子說了甚麼話他聽得不大太清,只模模糊糊聽見了“桃”字。提及桃,不免想到了漫天飛舞的花瓣,想到了那日煙雨濛濛的桃花林的女子。
心念大動,他往馬車上一靠,閉著眼沙啞著聲音說:“去看桃花罷。”
柱子應了聲,驅車往郊外桃花林去。
秦淮郊外所謂的桃花林其實也稱不上一個林,不過是桃花樹夾岸而生,沿著小溪向上,約莫五裡。桃花落時,沒有驚心動魄的畫面,但貴在景色宜人。因而也吸引了不少遊客。
郊外無燈,頭頂上一輪月,月光清冷,照著那夾岸的桃,朦朦朧朧的,瞧著不真切。只隱隱看得見枝上的桃花是紅色的,夜裡的桃花沒有了白日裡的豔麗,倒添了一股神韻。
柱子駐車停下時,葉甚也睡著了。他掀起車簾,就著月光看了葉甚許久,到底不忍心叫醒他,也沒敢違令回去,於是一人坐在馬車上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