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爾納很聰明,他沒有一昧的鼓吹大炎勇士就該勇於直面死亡,反而認真的分析道:“如此狠辣的劇毒,為什麼之前大大小小數十次的戰鬥他們不用?因為他們月黎人自己也怕!”
“是,剛才本王是損失了近萬的勇士,可和他們同時死去的,還有月黎國的元帥!他們月黎人要用毒,就得做好和咱們的勇士同歸於盡的準備!即使連他們的元帥也不能例外!”
“咱們大炎的勇士,勇於真刀真槍的和月黎人拼命,難道還怕一起同歸於盡嗎?”
“用如此陰毒的手段,月黎人是不會受到神靈的眷顧的,勝利,必將是我們鐵骨錚錚的大炎勇士的!”
勉強用話術把一群喪家之犬的勇氣給提起來一點,卓爾納又鏗鏘道:“劇毒再厲害也不是無敵的,本王要求你們和本王一起,回去,回到那片噩夢一樣的地方,直面我們的懦弱,拿回屬於草原勇士的力量!”
“你們,願不願意!”
“誓死追隨殿下!追隨殿下!追隨殿下!”王帳軍的氣勢重新高漲起來,一個個扯著嗓子吼的脖子上青筋直冒,彷彿已經將內心的恐懼隨著怒吼全吼出來了一樣。
卓爾納面露欣慰之色,但心裡卻再清楚不過,當他們再遇上月黎人時,今日經歷的恐懼,必將悄悄冒出頭來,重新奪取他們的勇氣。
不過無所謂了,他本來也只是想暫時控制住場面而已。
半個時辰後,卓爾納帶著一臉奮勇,但行軍速度卻有點磨磨蹭蹭的王帳軍重新回去,小心翼翼的清理出隔火線,引火將成堆成片的屍體盡數焚燒。
熊熊大火將墨藍色的天空都燒成了火紅,與此同時,已經半路就悄悄折回的風落塵和秦軍,也重新入駐明珠城,為了防止瘟疫發生,所有死於人頭旗下的百姓和將士的屍體,也被堆成了一堆,於明珠城外進行焚燒。
同一片天空下,遙遙相望的兩堆烈火,不同的人圍繞在烈火周圍,卻是同樣的寂靜無聲,內心悲慟。
戰爭,死亡,對於親歷者來說,都是同樣的殘酷。
風都皇廟中,陶鯉盤膝坐在自家師父的蔔卦陣中,‘看著’兩堆不同的火焰,心中卻意外的一片寧靜。
“即便燃燒的是屍體,那樣的景色也同樣有種讓人心驚動魄的美啊。”陶鯉自然的往後一靠,後背貼上牧霜天的胸膛,溫熱的體溫讓她舒服的眯了眯眼,“真想讓你也能看看我所看見的景色。”
牧霜天將她抱好,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頂,“這就是戰爭,已經習慣了嗎?”
陶鯉向後抬頭,小嘴一撇,“怎麼可能習慣?”
“江峰大哥的死,我或許一輩子都釋懷不了,齊帥雖然總是莫名其妙的針對我,但他卻是個實實在在的英雄,無愧月黎國元帥的身份。如果換做我是他,我絕對做不到用自己的命,去力挽狂瀾的換回北疆防線的完整。”
“那你打算如何?”牧霜天語氣愈發溫柔,嘴角揚起一個讓人驚豔的弧度。
陶鯉兩眼眯成彎月,猛的一偏頭在他嘴角落下一吻,“我都是當孃的人了,你也當爹了,即便為了閨女,咱兩也該讓世道太平下來,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了。”
“所以?”牧霜天好笑的挑眉。
“既然師父能讓兩國安穩三十年,那做徒弟的,總不能落了師父的威名,你說是吧?”
一抹凜冽的幽光隱沒在陶鯉笑意慢慢的眼中——有些仇,她從沒打算遺忘。
是到了該算賬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