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峰和老楊感覺呼吸都一下子冷的能往下掉冰渣了。
人頭旗，並不是某一國的傳統，而是戰場上的規矩。
一旦人頭旗豎起來，就意味著豎起人頭旗的一方，做好了破城後屠城的準備。
這是一種赤裸裸的挑釁，絕對會逼的守城方拼死抵抗，放棄一切不切實際的投降、軟弱的念頭。
雖然看起來這樣會對攻城方製造困難，但實際上，人頭旗對攻城方氣勢的鼓舞，和對守城方帶來的恐懼影響，都是極為龐大的。
江峰自問也是戎馬一生的行伍老人了，可豎起人頭旗，他也是第一次親身經歷，說不慌是不可能的。
但慌亂中，卻又忍不住生出一股豪氣。
只見他“嗆——”的一聲拔出佩劍，劍尖遙指天際，哈哈大笑出聲，“哈哈！卓爾納那小崽子可真夠看得起咱們的，既然人頭旗都豎起來了，那咱們也別慫！”
“咱們也把人頭旗豎起來！誰怕誰啊！”
胡三山愣了一下，摸著山羊鬍樂道：“這注意好，不僅能鼓舞氣勢，達到一個破釜沉舟的效果，最重要的是，咱們即便今夜註定死在這兒了，也得把卓爾納惡心死！”
“還想豎起人頭旗，破城屠城，在青史上留個血淋淋的兇名呢。”胡三山嗤笑道：“咱們把人頭旗也給他豎起來，青史留名咱都得壓那小子一頭！”
江峰笑呵呵的踹了胡三山一腳，“知道了就快去。”
“你也別閑著了，讓他們都動起來，就選東門突圍。”江峰坦然道：“咱們肯定是得死戰了，但城裡剩下的百姓們沒必要跟咱們一起死，護著他們，能逃一個是一個吧，別的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死戰的基調定下，龐然大物的明珠城，在朝陽第一抹光撒下之前，震動了。
明珠城守軍在卓爾納的六萬大軍還沒來得及形成合圍之勢前，先從東門殺出，以血肉之軀，鑄就了一條逃生之路。
戰打了這麼久，現在還留在城中的，多是沒地方去，或者不願意離開故土的老弱，或者嫁給了守軍，堅定留下的婦人和孩童。
這些人，即便生死關頭，願意離開的也太少了，即便是走，以他們的速度，也絕對會被圍合上來的王帳軍給劫殺幹淨。
眼看如此情形，江峰幹脆調轉馬頭，只留下不到千人催促百姓逃命，剩下的，全隨他回了一開始就被洞穿的北城門。
“兄弟們！”
勒馬與浩浩蕩蕩的六萬王帳軍遙遙相望著，江峰朗聲厲喝道：“咱們先經歷了兄弟背叛，又馬上被我們三倍兵力的大軍壓到城下，今天真是什麼破事兒都讓咱們給碰上了！”
“但是沒辦法，當兵吃糧，背後是你們每天大爺大娘叫著的老人，是你們和你們兄弟的妻兒，更是咱們的底線！為了他們有希望活命，咱們就得先把大炎的狼崽子們攔在這兒！”
“誰讓咱們是爺們兒呢？”
江峰惆悵絮叨的不行，本來還想多說兩句，鼓舞一下士氣來著，結果話還沒說完呢，以老楊為首的幾個偏將，已經和下邊兒的千夫長串通好了，直接打出了沖鋒的旗語，帶著兵就嘶吼著，迎著王帳軍沖出去了。
老楊策馬路過傻眼的江峰時，只來得及說了一句話，“江頭兒，有啥話咱們黃泉路上慢慢兒說，現在，先把這些狼崽子提前送下去給咱們探探路吧！”
等小半個軍的人都從自己身邊呼呼浩浩的奔騰而過後，江峰才晃過神來，咧嘴一笑，那笑，比天邊初升的朝陽還要燦爛溫暖。
“得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