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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只要開始，就沒有什麼正義還是邪惡的說法，更沒有公平公正的規則可言。
當江峰後發先至，率領著近兩萬守軍向六萬王帳軍沖殺而去時，以雄鷹劃過天際，從高空俯瞰的角度看去，就像一隻獠牙鋒利，但尚且年幼的小狼，向比它雄壯了好幾圈，正當壯年的狼王發起挑戰。
深淺不一的青色草甸上，兩股紅黑交加的洪流正面拍在一起，交彙處狠狠的撞擊出一波又一波的“浪花”。
隨後，這兩股洪流艱難又堅決的，漸漸交融在一起，又慢慢互相消融，像冰雪遇到了鹽，融化的近乎殘酷。
半個時辰過去了，江峰已經數不清砍倒了多少個敵人，他只是麻木的揮舞著長劍，在心中告訴自己，久一點，再多撐久一點。
無論是老楊為了替他擋箭死在他面前，還是胡三山被兩個蠻子從馬背上套下來，活活被拖死、踩死，他都必須隱忍，盡可能的保留體力，再帶領著這支漸漸消亡的軍隊，多消耗一些王帳軍的兵力。
遠在幾十裡之外的小山頭上眺望這邊戰局的卓爾納，心情遠比江峰還惡劣。
他從未見過這麼死戰不退的軍隊！
“這就是你們說的遊刃有餘？”
卓爾納一把抓住站在他身後滿頭大汗的幕僚，將他提溜小雞似的提起，幕僚腿軟的整個人都掛在卓爾納手上，喃喃的說不出話來。
“回答我。”卓爾納冷酷的捏住幕僚的下顎，強迫他盯著遠處的戰場，“你們預估的，守軍最多死傷達到三分之一，就必然潰敗撤退呢？”
“三分之一，三分之一！現在他們的陣亡人數都快達到三分之二了！你看看那一地的屍體，你看看一茬茬倒下去的人！”
卓爾納厲聲質問道：“睜大你的狗眼看看！他們已經死了快一萬五的人了，而本王的精兵，卻死了足足兩萬多！”
“這還沒完你知道嗎？剩下的那五千多人，你們看見了沒？那五千你們預料中此時應該已經像草原上的兔子一樣跑的沒影，找地方躲起來瑟瑟發抖的守軍，現在依舊不要命的在消耗本王的將士！”
幕僚帶著哭腔，難以置信的道：“王子殿下，實在是，實在是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死戰到底啊！”
“咱們大炎不是沒和月黎人打過，前人的經驗看來，月黎人和咱們大炎的勇士其實沒什麼差別，都是戰損超過三分之一基本上就軍心潰散，沒有督軍的情況下，絕對會四散奔逃的啊！”
“而且，而且很多時候，月黎人還不如咱們大炎的勇士，誰知道他們今日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說著說著，幕僚突然恍惚的道：“殿下，小人明白了，他們，他們之所以不潰逃，是因為他們從開戰起，就沒想過活下去......”
不錯，在先經過了兄弟的背叛，再眼睜睜目睹著一部分兄弟慘死在自己面前而他們無能為力時，一股複仇的熱血就已經在他們心間燃燒著。
這股熱血不僅沒有隨著時間和廝殺漸漸冷卻，反而因為掛念著那些還沒撤退完的百姓，不停經歷著同袍兄弟一個接一個死在自己身邊的痛苦，而變得越來越熾烈。
或許今日一戰，大炎口口相傳的經驗教訓中會加上一條——永遠不要將月黎的男人逼到絕境，因為不在乎自己性命的月黎人，是最可怕的存在。
卓爾納陰沉著臉，放過了眼底已經染上了恐懼的幕僚。
他就這麼站在小山之上，冷眼旁觀，安靜的等待著明珠城的守軍，拼殺到再也沒有一個還能站立。
“走吧，去接收屬於本王的明珠城。”
卓爾納帶著自己的親衛走向戰場，從殘存下來的王帳軍中間穿行而過。
又是恐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