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您不允,為了絕了我的心思,還把他趕出了府。”錦蘭姑姑笑道:“我當時可是怨了您一年多呢。”
“後來怎麼不怨了?”蕭老夫人也笑了,優雅的靠在軟墊中,和錦蘭姑姑話家常。
“因為後來我重新見著他了。”錦蘭姑姑眼底露出一抹不屑,“他像只癩皮狗一樣被賭場的打手給扔到了街上,就在我前邊兒,被打的嗷嗷亂叫,不成人形。”
“他被打的時候我沒走開,就這麼看著,他後來也發現我了,認出我了......就他那副德性,竟然好意思抱著我的腿,一邊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忘不掉我,一邊求我幫他還賭債?”
“那你替他還了嗎?”雖是問句,但蕭老夫人滿含笑意的眼中,已經肯定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當然沒有。”錦蘭姑姑驕傲的昂著下巴,“奴婢是蕭家老夫人的貼身姑姑,這滿風都的貴人,誰不得看著您的面子高看我幾分?”
“他若真的喜歡我,放不下我,被趕出蕭家後就應當發憤圖強,好在您面前證明他確實有資格娶我。”
“所以我不僅沒幫他還賭債,我還給了那幾個打手銀子,讓他們廢了他一雙手,算補償我當初瞎了眼的付出。”
蕭老夫人笑的十分欣慰,把她招到身邊來,拍了拍她的手,像一個和藹的長輩一樣柔聲道:“錦蘭,你作為蕭府的人,驕傲嗎?”
“驕傲。”錦蘭姑姑答的近乎虔誠。
“好孩子。”蕭老夫人輕輕抱了抱錦蘭,有些嘆息的道:“要是正德有你的半分驕傲,我們蕭家現在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了......”
“老夫人,少爺那邊......”錦蘭姑姑眉頭微蹙,欲言又止。
“呵,他啊,現在就是個廢物。”蕭老夫人嘆息著搖搖頭,手微微顫抖著,從書房暗格中,取出一隻小瓶子。
小瓶子在手中緊緊的攥了半響,才扭開頭,把瓶子遞給了錦蘭姑姑。
接到瓶子,錦蘭姑姑發現小瓶子外被汗浸的微微濕潤,瓶身都已經溫熱了。
“去吧,他是蕭家主脈唯一的男人,蕭家男人用血堆起來的榮耀和尊嚴,不能毀在他手上。”
錦蘭姑姑有些不忍的道:“老夫人,少爺畢竟是主脈唯一的血脈了,要不......”
“去吧。”蕭老夫人語氣堅定。
錦蘭姑姑咬著下唇,絕然的退下了。
孤零零一人站在窗邊,望著錦蘭姑姑離去的身影,蕭老夫人微微一笑,藉著小銅鏡把自己的滿頭銀絲整理的一絲不茍,書桌上的紙用紙鎮壓好,自己端坐在雕工大氣又華麗的椅子上,從袖中取出了另一隻小瓶子,將其中的毒藥,一飲而盡。
這是特製的毒藥,貴人才能服用的自戕劇毒。
此毒服下後,人不會感覺到什麼痛苦,或者即便感覺得到痛苦,身體也不會表現出來。
即便死後,貴人的屍身依舊能保持栩栩如生般的紅潤氣色,身子更是會在短時間內就變得僵硬,以便維持有尊嚴的姿勢,不會倒地變得狼狽。
蕭老夫人很快沒了氣息。
以一個將門主母最後能給予自己的驕傲姿態,安靜的在這寂靜的書房中死去。
而書房之外的地方,一片血雨腥風,已經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