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急,我為什麼這麼說呢?”
微微一笑,陶鯉輕言細語的解釋起來,“因為兩者真的一樣啊,都是利用人的畏懼心理來建立自己的權威,再施加小恩小惠和循循善誘的引導,讓手裡的人,變得依賴自己,信任自己,最後打從心底裡接受你們那一套了。”
“花樓裡的新來了姑娘,知道老鴇們是怎麼做的嗎?”
陶鯉像茶館裡的說書人一樣,翹起二郎腿,半邊身子撐在書桌上,還屈指有節奏的在桌面上輕輕敲著。
“老鴇們都有一套慣用的手法,先餓那些新來的姑娘們兩天,然後讓她們吃個半飽,也不逼她們馬上接客,反而打發她們去樓裡已經調教好的姑娘們身邊伺候。”
“那些已經調教好的姑娘,就像你找來的護院一樣,對新來的姑娘們動輒打罵羞辱,可偏偏也和你的護院一樣,有個度,讓新來的姑娘們受盡折磨,可卻又能堅持下來,不至於直接被虐的尋死。”
“接下來,在新來的姑娘們被折磨的痛不欲生時,老鴇們就會出現了,先教訓一頓那些已經調教好的姑娘,然後帶著新來的姑娘們吃頓好的,洗幹淨身子,換身幹淨漂亮的衣裳,把她們從灰頭土臉的下人,重新打扮成‘人’的模樣。”
“慢慢的,在新來的姑娘們被欺負後,只有老鴇一人可以依靠時,老鴇就漸漸取得了她們的信任,然後,就可以像你對你學生們做的一樣,教她們一些‘道理’。”
“比如女人跟誰睡不是睡,讓她們看看樓裡大紅大紫的花魁們是多麼受人追捧,多少公子哥一擲千金搏她們一笑,想接客就接客,不想接客了誰也不能逼她們。”
“再讓她們看看那些來樓裡捉姦的女人,樣子有多難看,被自己的男人當眾辱罵、毆打、趕回去,甚至直接寫下休書,她們過的多艱難?就算身子清白,嫁了‘好人家’,又能如何?”
“最後告訴她們,天底下的女人想活的好,活的瀟灑,就不能顧慮手段。”
“能用身子換來男人大把大把的錢有什麼不好?告訴她們這世道就這樣,不要對情情愛愛的抱有什麼希望,只有她這個‘鴇母’和姑娘們自己能信,別的誰都靠不住。”
笑容越來越嘲諷,陶鯉瞅著頑石先生變得有些狼狽的神色,輕蔑道:“聽聽,是不是和你對學生們使的手段沒多少區別?”
“你借護院的手,告訴他們自己原來的行徑有多惡劣,這點我完全沒有意見,陶二牛能認識到自己原來的錯誤,我還得感激你。”
“但你教了他們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卻不能再強硬的告訴他們,這個世間就是和地獄一樣黑暗,人與人之間完全沒有信任,對誰都得先提防三分,只有你這個一心為他們好的先生是能信任的。”
“你這是教學生還是養只忠於你的奴隸吶?不愧是原來桃李滿天下的大儒,要是把你弄去混沌城掌管人市上的奴隸,怕他們被賣了,還得念著你的好呢,真是厲害了。”
頑石先生的眼裡又露出掙紮和不服氣,滿肚子的話想說卻說不出來,只能一個勁的用眼神示意褚松青快點解開他的xue道,最少讓他能說話!
褚松青撇開視線,無視了他。
“這世間確實黑暗,確實有不少壞人,純正的好人和聖人一樣稀少,但中間的,不好不壞的,有自己的小心思小自私,但又會對乞丐憐憫,對朋友親人伸出援手的人卻佔了大多數吧?”
“九成九的人,一輩子也不可能像你描述的那麼壞,他們招誰惹誰了,就因為你一句話,他們就變得不能被信任了?”
“非此即彼,鑽牛角尖也不是你這樣的啊?你眼看著自己的學生以後變得誰都不相信,活的謹小慎微,對世間的一切都抱有警惕和敵意,每一天都又累又痛苦的活著,真的能欣慰高興起來嗎?”
“就因為你死了一個學生,就要讓更多的學生為他的死付出一生的代價?那你現在的學生們在你眼裡,不就是祭品嗎?”
“拿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當祭品,還是拿你親自教導的學生當祭品,你這個先生,還真是能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