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血色的手緊緊抓著身下的褥子,陶鯉在四人關切的注視下,睜開了眼。
那是一雙怎麼的眼啊......
快要溢位來的刻骨仇恨,恨不得把所有痛恨之人一點點拖入九幽煉獄的血色執念。
灰敗又瘋狂,冰冷又像一鍋正在沸騰的滾油,落進她眼底的人,勢必屍骨無存。
對上她雙眼的四人,一股涼意從腳底心躥到後腦勺,連褚松青都禁不住的狼狽挪開視線,只有牧霜天,咬牙和她對視著,決不退讓,又溫柔無比。
陶鯉重新閉上了眼,平靜了一會兒,再次睜眼時,所有的仇恨都被壓回了心底最深處,只是原本還閃爍在她眼中的希望、嚮往,一切的美好,都沉入了深不見底的幽潭中。
剩下的,只有死寂的木然。
有些虛弱的活動了下手指,感受著胸前傷口的刺痛,陶鯉的眉眼舒展了些,眼裡也帶上一點點溫度。
她沒死。
她還能報仇。
什麼“死了做鬼也不放過你”的蠢話她再也不會說也不會信了,人死了即便真的化作厲鬼,也只能跳梁小醜般的張牙舞爪,而那些活著卻應該下地獄的人,依舊能高高在上的頤指氣使,笑的猖狂。
如果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的話,還算一了百了,可她變成遊魂的那片刻時間所看到的,所經歷的,卻讓她痛的五內俱焚。
無能為力的感覺,她再也不想經歷了。
‘阿姐’嗎......
陶鯉自顧自的眯起了眼,上一世她的真實身世被發現時,她那所謂的爹只有一位正妻,而她打聽到的母親本家陶家,也只有嫁進蕭家的那一個嫡小姐。
看那頤指氣使的架勢,‘阿姐’很可能就是跟她到死前也沒見上一面的陶家嫡小姐,原來她還以為這位嫡小姐是她娘親,也是嫌棄她花娘的身份才不願意相見。
現在看來,她娘早就成了個傻子,而且還是這位嫡小姐費盡心機想讓她“暴斃”的傻子。
再聯想到她被拋棄,被靈泉村陶家收養的事,中間的髒事兒,可真是深不可測啊。
“你......”
沉默的太久了,牧霜天沉不住氣,緩緩蹲在她床前,小心翼翼的試探著拉住她的手,一肚子話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話到嘴邊,只剩下兩個字:“抱歉。”
正在心中捋著自己混亂的身世的陶鯉被他這一個‘抱歉’給弄的愣了一下,忍不住莫名其妙的“啊?”了一聲。
“咳,小姐你剛才又哭又鬧的,是不是做惡夢了?”褚松青不動聲色的問道。
噩夢嗎?
如果真的只是個噩夢,就好了。
只可惜......
壓抑下的仇恨再次翻湧了一陣,好不容易平息下來,陶鯉才淡淡道:“嗯,是做惡夢了。”
“對不起。”牧霜天心中一顫,把頭埋進她掌心中。
陶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