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氣,都臭了還要咱們抬出去幹嘛?”
突然,陶鯉發現包裹著她的白光不見了,她出現在了一個狹小、黑暗、潮濕的黑牢裡。
兩個獄卒樣的人,正滿臉嫌惡的往臉上蒙帕子,手上也裹著破布條,嘴裡罵罵咧咧的,一人拖住了牢裡那具屍體的一隻腳。
那是她的屍體。
前世的屍體。
陶鯉無悲無喜的飄在半空中,平靜的打量著自己前世的屍體。
前世啊,在她死之前,她已經在這小小的黑牢裡,被關了快有半年了吧。
骯髒的牆角,有她用指甲劃出來的‘正’字,可惜後來她太餓了,實在是連抬手的力氣都沒了,所以那一小片密密麻麻的正字,沒了下文。
她都不知道自己前世死之前,能瘦成這樣。
皮包骨?這個詞應該很貼切吧。
整個人都是枯瘦的,能透過皮肉看清楚她身上的每一根骨頭。
她以前呵護寶貝的頭發掉的差不多了,頭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幾縷還掛著,指甲也掉了好幾枚,有的是自己掉的,有的是被她饑不擇食咬掉的。
活活餓死的人,牙也不能看。
掉了幾顆,是她側著頭去啃牆角的青苔磕掉的,還在的黃黑黃黑髒的沒眼看,因為太瘦了,牙變得歪七扭八,參差不齊,活像八十歲的老太太的牙口。
曾經鮮亮的衣裳,空蕩蕩的掛在骨頭架上,裙擺被饑不擇食的吃了一小節,她還記得那次差點被噎死,所以再也沒試過直接吃衣裳。
啊,真是恍然如夢啊,現在回想起來,那種讓她怕到骨子裡的餓,彷彿還能影響到已經是遊魂的自己。
“那麼,這兩個搬動我屍身的人,就是父親府上的人了吧。”
淡淡的自言自語一句,陶鯉像被無形的繩子拽著一樣,跟著自己的屍體,隨著搬運屍體的兩人,飄出長長的地牢。
沒想到,她還能有出這地牢的一日。
出了地牢,她的屍體被粗暴的裹在一張破草蓆裡,卷吧卷吧放在車裡,一路穿街過巷,來到一座豪門大院的側門外,兩人把門敲開,把她的屍體騰換到簡陋的板車上,推著往裡走。
陶鯉在門口飄了一會兒,有些恍惚。
這威風闊氣又精緻奢華的大院她認識,是她生母陶家的主宅。
風都陶家。
波瀾不驚的心漸漸起了波瀾,陶鯉好像意識到了什麼,飛快的飄了進去,跟上自己的屍身。
穿過一道又一道的長廊,她的屍身所過之處,人人掩鼻避讓,唯恐避之不及。
不知走了多久,推著屍體的板車來到了一處僻靜到可以說荒涼冷清的小院,院中面對面站著兩個面容有七分相似的美婦,一人看起來有點痴傻,但滿臉的期待欣喜,另一人菩薩面孔,可眼底的陰冷,卻讓人聯想到草叢中的毒蛇。
“阿姐,我女兒真的要過來了嗎?她真的肯認我這個娘了嗎?”有些痴傻的美婦滿臉的單純,好似還是那個未出閣,沉不住氣的小丫頭,欣喜的問著她的阿姐,還緊張的整理著自己的衣裳頭發。
“我的女兒,我的小鯉魚真的要來看我了嗎?我給她做了好多衣裳,前些天娘賞的糕餅我也給她留著呢,阿姐你說她會喜歡嗎?”
被她稱為‘阿姐’的美婦,臉上溫柔的笑容緩緩洋溢開來,聽到外邊兒板車的動靜,眼底彷彿有火光在燃燒。
“當然,你女兒來了,你準備的東西,她肯定會喜歡的。”
不要。
陶鯉瘋了似的飄到板車前方想把板車攔下,可板車卻順暢的從她身體中穿了過去,板車上的席子,已經躍入痴傻美婦的眼中。
不要。
不要......
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