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華將碗放回案上看著墨子桐道:“前兒晚上你這裡一出事,我就想到可能書院裡那場火和你出事是一脈相承設計好的,我問了關雎閣的人,昨日提到嬉冰的人正是嚴燦,也許是故意引你上勾。或者是看你想去才讓幕後之人布了這個局。”
墨子桐不解地問道:“你說是他布的局,這話怎麼說?”
端木華往前湊了湊說道:“你看,他一聽你要去嬉冰,府裡也開始做嬉冰準備了,又打聽到我昨日要去宮裡,趁著府裡沒人主事,賊喊捉賊,可能那些修繕書院屋頂的人也是內應,故意放火,算好了時辰才去找你趕回來救火主事,人早就埋伏在城外了,就等你來。他們殺春弓可能是誤殺,大約是搶走春弓後,從她的穿戴上或是嚴燦親自確認只是個丫頭,所以帶信來索要的那些錢,應該是為財起的惡念,也不排除又要錢又要命。”
墨子桐聽了更吃驚道:“他們為何下此狠手,這京城比我們有錢的人家那麼多,怎麼偏偏就挑中我們。”
端木華道:“我前前後後想了個遍,自問並未與人結仇,要說惡緣,就是翰林院裡的前同僚黃仁。為他表哥酒後砸了府裡開的酒樓一事,他耿耿於懷公然彈劾我,結果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被皇上發配了。會不會是黃家來尋仇的。我現在就一點沒想明白,嚴燦是怎麼與他們勾搭上的。我也打聽了,嚴燦近兩個月和帳房裡李陌塵走得近,會不會是透過李陌塵認識的,但李陌塵又是怎麼認識的黃家人?”
墨子桐聽了便道:“我剛入府時聽了韓管家和李陌塵說府裡有虧空,正想著年下對帳目好好查一查,墨家帳房劉先生年後過來幫我們看看帳,到時帳上貓膩一定水落石出。沒給老爺說是因還沒查明,想著查明瞭再和你說。”
端木華聽了看著墨子桐頭上那髮釵出了會神,道:“這李陌塵和黃仁之間一定有勾當,否則平白怎麼和嚴燦走得那麼近,他兩個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可能李陌塵是利用了嚴燦。但究竟有何內幕現在還不好斷言,且先將你春弓的喪事辦了再說,這段時間你不要出府,明日從莊子上調些人上來,你的安全是這府裡最最要緊的。”
端木華忙碌了快一個月,年初四皇上祭奠先大臣的那篇祭文已交給皇上,皇上看了甚是滿意,特意給端木華提前放了年假,許他初四日也不用隨駕,只管去葉晨霜新墳。
自春弓出事後,端木華不用上朝,便日日膩在關雎閣和墨子桐在一處,就是晚間也不回書房,只在關雎閣堂屋耳房小抱廈中歇覺。
這日已是春弓死後第七日,依喪儀之定是頭七日,端木府合族及眾親友在端木府家廟中舉行儀式。
墨子桐哭得險些昏死過去,族內之人因春弓是忠奴義僕,所以人人稱讚敬仰,原先只知墨子桐畫畫了得,此番春弓去後,對墨子桐將下人培養的這般出色,對她人品更加信服,一時投以青眼譽不絕口。
端木華是本族族長,族內出此忠義之人,且又是墨子桐最貼心的丫頭,今又收為義女,更是上心,那儀式規模似比上年葉晨霜的也不差一二。
葉太太帶著春畫、春香也來參加喪儀,春畫、春香與春弓相伴多年,今日陰陽兩隔,也是哭得肝腸寸斷,葉太太因春畫有孕在身,便與眾人說不敢讓她太過傷心怕傷了胎兒,儀式剛完就早早告辭帶著春畫、春香兩個回了葉府。
廟裡儀式結束,眾人皆到端木府赴酒宴,這端木府上年連著幾樁喪事,今年又遇此等慘事,眾人皆勸端木華和墨子桐請人來給看看風水,看是不是衝撞了什麼,竟發生這樣可怒可恨之事。
墨子桐在家廟中本就傷心難過的不能自持,這會子聽了這話,心裡像堵了塊石頭,略應付了一會就託身體不適回了關雎閣。眾人體諒她剛嫁人過來且年紀不大遇到這樣的事,難免心中憂懼,皆十分體諒,眾人又勸慰了幾句便隨她去了。
墨太太和魯姨娘一直陪在墨子桐身邊,看墨子桐先走了,也不多坐,便離了席隨在墨子桐來到了關雎閣。
進了關雎閣堂屋,墨太太和魯姨娘坐定,丫頭們上了茶便都退下了。屋裡只有墨太太、魯姨娘和墨子桐三人。
墨太太看墨子桐比先前瘦了許多,便心疼的說道:“桐兒,這事已然這樣了,我看女婿也盡了力了,日子還得往前過,我聽黃媽說,女婿不是睡在書房就是這裡的耳房,夫妻一體,既成了親,生兒育女就是頭等大事,別象你霜姐姐因不生孩子,鬧出多少事來。女人的青春就那幾年,過了就是過了季的花,趁著年青好好生幾個孩子,我聽女婿說這府裡此後生下的男孩子過繼給那府裡鄭太太就是伯爵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可別錯過了,好好用點心。”
魯姨娘聽墨太太說完,趕緊應和著道:“桐兒,這回一定聽太太的話,我們怎麼也不會害你。你要真是仙什麼的,將來要飛走我們也不敢要求什麼,便既落戶在人間,就得按人間的規矩來,你好好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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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桐聽了便將頭低下,心想:春弓死了才七天,母親和娘怎麼就說上這事了,怎麼這裡的人都這麼冷血,這是人的問題還是階級體制的問題,等我將來回去好好寫文章評述一翻。
正想著,墨太太又接著說道:“我昨兒去看了看露兒,已經摺磨得不象樣子了,那孩子自丈夫死後,象換了個人,見誰都哭,委屈得跟什麼似的,我坐了一會就出來了,她現雖懷了秦家的孩子,但自秦家少爺死了以後,與秦家上下皆不睦,就搬回了葉家,但秦家沒少找麻煩,一會來說該給她帶來的那幾個下人發月錢的,一會說鋪子裡又虧了錢,一時又說莊子被強人搶了,反正沒完沒了。我看那秦家也是有些破罐子破摔,越發不像話了。”
墨子桐聽說葉晨露過得並不好,便道:“她那樣一個人,怎麼會落得這樣,這是不是姑父沒給她結門好親造成的,要是那時再慎重些,哪裡有這些煩心事。”
墨太太嘆口氣道:“我的傻姑娘,這女子結婚本就是撞大運,撞上好的就平安一世,撞上不好的一輩子受罪,哪有挑的理,都是在碰運氣罷了!”
魯姨娘跟著說道:“哪裡都像你這樣好運氣,遇上端木女婿這樣的,且不說這家世門第,就他那會體貼人照顧人的性子就勝過多少男人了,桐兒,你可要知足珍惜啊!別寒了人家的心。聽話,今晚就讓女婿在你房裡歇覺,聽到沒有?”
墨子桐頓時滿臉通紅,道:“娘怎麼啥話都說,這事你們也管,你們,你們……”
說到這墨子桐已不知說什麼好了。墨太太和魯姨娘相視笑了起來。墨太太隨即說道:“那我們就先回了,你孃的話沒錯,這話說的也合適,我們都等著抱外孫呢!”
說完便和魯姨娘一人一頂簷子坐了出了府換了墨太太牛車回了墨府。
墨子桐因春弓之事這陣子幾次哭的暈厥過去,端木華小心伺候生怕有個閃失。今次見墨子桐連席宴也不能堅持,心中惦記,後來看墨太太和魯姨娘跟著去了,心下稍稍寬慰。
一時客宴結束,端木華也不多留。眾人散去,端木華便忙忙來了關雎閣。
進了墨子桐臥房,見墨子桐仍穿著粗熟麻布大功喪服和衣躺在炕上,炕帷早換成仙鶴圖樣的白色帷帳。
端木華猛的進去,倒先愣了一下,好像墨子桐此時也駕鶴仙去了一般。緊走了兩步來到炕上坐下,拉起墨子桐的手,覺那手甚至是冰涼,便向外喊道:“再上兩個火盆來。”
一時春紗和綠君先抬著一個臥龜蓮花紋五足鎏金火爐進來,後面連翹和小支稜抬著三足萬字圍欄鎏金火盆也跟著進來了。
一時屋裡便覺熱氣騰騰。端木華俯身看墨子桐向內躺著,那眼淚不停往下流,心中疼惜,便回頭對丫頭們說道:“你們去給太太弄些吃的來,這一天沒好生吃東西了,順便拿壺酒來。”
丫頭們答應著去了,端木華仍俯身攬著墨子桐的肩頭道:“桐兒,你要哭就哭出來,別憋在心裡。我知道你難受,那丫頭陪了你多少年,你們好的像一個人似的,這會子忽然走了,就是那鐵石心腸的人也要難受一陣子,更何況你。但話又說回來,這眼淚如果管用,能把那丫頭的命換回來,我就是陪著你哭上三天三夜也願意,便此刻我們需得打起精神來,你想想看我那天給你說的,做下這惡事的內奸還未入局,你若哭出個好歹來,豈不正中了賊人的道兒。”
墨子桐聽了端木華的話,方慢慢止住哭泣聲道:“春弓都是因我而死的,上年去觀裡那真人說春弓嫁了人才能躲禍,誰知訂了親娶親日子都訂下了還是未能出嫁就死了,這都是因為我。”
說完哭了一陣方將頭抬起,死死盯著端木華咬牙道:“老爺準備怎麼做局讓賊人現身,春弓不能白白丟了性命。”
端木華道:“這局我已經做好了,你再耐兩天,到時保管手到擒來。讓他們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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