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晨霜翻了個身慢聲問道:“是地龍翻身了還是走水了,至於你這麼著急忙慌的,你能有什麼正經緣故?”
說著,把身子一翻手撐住炕便坐了起來,一邊說一邊順手將炕邊雕著細密花草紋黑檀木圈椅上搭著的一件黃色的鸚鵡銜葡萄紋背子搭在身上。
外間屋裡袁媽、佩蘭、半夏聽得葉晨霜坐起身,便忙召喚丫頭們燒水的燒水,弄茶的弄茶。一時就見佩蘭用一個雙鳳紋葵花形銀盤端著一個牡丹紋銀茶盞和同紋飾的銀茶托走到裡間炕邊,袁媽和半夏站在外間屋一聲不出,只靜靜聽著。
葉晨霜接過佩蘭遞來的茶盞吃了一口,水溫正好,便又吃了一口方將茶盞放回茶托上。
就見那葉晨霜隻日常妝容,雖不十分裝飾,卻也纖白明媚,濃麗嬌豔。寬衣闊袖的紅色褻衣包裹著她豐美的身體,手腕上一對碧玉環套在臂上越發襯得白璧無瑕,玉腕生香,中指上一隻碩大的祖母綠寶石戒指發著瑩瑩綠光。
端木華一看太太坐了起來,便往後退了退,看葉晨霜吃了茶方忖度著慢慢說道:“今日有同科京外官員回京任職,請了我去喝喜酒,特來回太太。”
葉晨霜聽端木華說完,略帶鄙夷地瞧了端木華一眼道:“就這麼點子小事,也值得你這般沒輕沒重,我好不容易剛迷瞪著就被你聒噪醒了,真正讓人氣惱得緊。今天請你吃酒之人姓什麼,叫什麼?之前哪裡任職,現任何職?去哪家酒樓吃酒?”
端木華剛聽得太太那說中帶著怨氣,心中一緊,以為今日事就做罷了,正在灰心時,忽又聽到問在哪裡吃酒,心中的小火苗忽得又竄了出來。面上又不好露出來,遂一一答了,只是吃酒地方他未說去桃源裡,只說是城裡酒樓。
葉晨霜聽了,也不正經看他,滿臉不屑地說:“一個六品官請客也值得這麼著,與前程又無益,整天在這些沒用的事情上浪費時間,有這個時間不如好生寫兩篇文章是正經。
說完,又加重語調道:叫上王管家,別象上回又喝醉了酒,家都找不回來了。隨即又用手一指那扇犀角色檀木雕花木門,說道:“走,走,快走吧,看你那魂不守舍的樣子,象是前面有官帽子等著你去撿似的,沒的讓人頭疼!”
端木華一聽太太準了,一時得意忘形起來,面露喜色:“太太吩咐全記住了,這次不喝醉。”
說完,便一溜煙出了屋門。門口丫頭婆子一堆,看端木華出來躲避不及,忙得給他讓一條路,他也不理會,徑自向大門口走去。
端木華和管家王慶寶騎著馬一路飛馳,端木華坐下這匹是昭陵六駿同種馬,還是兩年前葉晨霜當皇上的表舅送給葉晨霜的。葉晨霜嫌這蒙古馬太過高大剛烈,遂不願騎,倒是端木華甚是喜愛。
兩人一路奔著,端木華知王慶寶家妻女管不住他,府裡常有他的故事傳來。只是民不告官不究,只要王慶寶後院不起火,端木華也懶得管。不過今日確實向太太撒了謊,要是改天對出來不知又要怎麼鬧一場,想到這兒,端木華猶豫再三方對王慶寶說道:“王管家,今晚你自便,明日過了五更,我們解禁後在府門前桂花樹下見了一塊進院子,今夜的事明日太太問起,你只說是在城裡德勝酒樓吃的酒,其他一切皆勿亂講。”說著,又拿出一貫錢遞給王慶寶,王慶寶忙接了過來滿口答應著。
王慶寶答應著,兩人一前一後向前奔去。一路不時有車馬三五成群往桃源裡方向去。
兩人在桃源裡入口處分手,端木華自去春喜路易香亭與吳有中和白恩澤見面。
端木華進了桃源裡,此時的桃源裡已漸漸熱鬧起來。這桃源裡本就是京都有名的溫柔鄉,從這裡延伸出春喜路、丁香路、芙蓉路、杏花路四條縱橫交錯的街巷,構成以桃源裡為中心,四路彙集而成的京都娼尤名地。
木樓黃瓦,古街石巷,拱橋流水給桃源裡又增添了無限風光,此時天尚未全黑,但河面上舟船如梭,已是燈火通明,兩岸的西洋酒肆,美食美酒更是讓人流連忘返。
端木華三拐四繞找到易香亭下了馬,將疆繩交給這裡的小廝便抬腳進了易香亭。
原來這易香亭裡多是西洋女子,那些女子眼睛深似江水,鼻子高若華嶽,且穿著露骨,一個個纖腰素手,俏妝豔飾,尤其擅長旋舞,站在桌子上舞動起來頂胸旋腰,令人十分陶醉。為客人端菜斟酒更是活色生香風情萬種。調笑聲打鬧聲隨處可聞。
今夜香緣和綠竹的答謝宴卻正設在這易香亭內。端木華進去,見座北朝南坐著身穿翻領青色窄袖袍衫、頭戴羅紋紗黑色幞頭,腰繫狩獵紋金蹀躞帶,足登一雙烏皮六縫靴的正是吳有中。
吳有中對面坐著身穿土色圓領袍衫、頭戴軟角黑色幞頭,腰繫二指寬革帶,足登一雙烏靴的看著面善,心想這大概就是白恩澤,十餘年未見,猛的一看倒有些不認識了。
吳有中與白恩澤此時正在閒聊,看到端木華進來,兩人便都忙起身,禮讓一番終是端木華坐了那座西向東正對著十餘米長的半圓形舞臺的上首位置。三人又寒暄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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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怎麼才來,再晚一些就開始了,快坐,快坐!”
“久仰逸飛兄大名,今日得見,果然少年英才,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都是兄弟,談不上指教,有機會一起切磋!這裡人多,不便深談,先看節目吧!哪個是花魁?”
“就那個臺上穿杏色衣裙正在俯案寫字的女子,她邊上穿綠色衣裙撫琴的是她同院裡的姐妹名叫綠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