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套著白手套的手出現在他身前,將他倒下的身體緩緩地接下,然後拖到一邊扔下,推開了半掩著的門。
“你是誰?!”本來打算吃飯的另一個男人看見一個帶著口罩的男人突然推門進來,手裡拿著碗筷一下子就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他的餘光瞥見李達根身上的血跡還有他手裡握著的,手腕粗的長水管,臉色一變抄起一把椅子就往李達根身上砸去。
李達根眼裡帶著笑意,手裡的水管狠狠一揮,那張朝他扔過來的椅子被打了個正著,“嘭”地一聲滾到了另一邊去。
那個扔椅子的男人臉上也露出了狠色,左右手各自抄起一把椅子就直接朝著宋清寒過來了。
“呀——”房子裡噼裡啪啦地響著,老式的電視機砸在地上,螢幕裂開了一條巨大的裂縫,桌子也掀翻了,上面的飯菜落了一地,悶悶的香氣氤氳而起。
“噗、噗。”這是水管落在皮肉上的沉悶聲。
“噼啪——”這是木質椅子砸在人的身上之後發出的不堪重負的呻吟聲。
他們兩個人纏鬥得厲害,那個和宋清寒對戲的演員眼睛開始發紅,像是打得紅了眼,椅子狠狠一砸,尖銳的稜角直接劃破了宋清寒的額頭,鮮紅的血從額頭落下,染紅了宋清寒臉上的口罩,然後順著他的耳骨一直滴落到他的衣領上。
宋清寒吃痛地皺了皺眉,卻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按著劇本繼續地演了下去。
那個和宋清寒對戲的演員愣了一下,然後看見宋清寒的表現,以為他頭上的傷口是因為血袋破掉之後才出現的,心裡微微鬆了口氣,揮舞著椅子再次迎上了李達根砸過來的水管。
“嘭嘭嘭!”大概是鮮血和疼痛刺激了李達根,他拿著管子的手狠狠一握,凸起來的青筋透過白手套隱隱約約地浮現出來,三下兩下敲掉了對方手裡的椅子之後,就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粗長的水管狠狠地往那人頭上一砸——
“噗哧——”濺出來的溫熱的血液澆在他的臉上,李達根反射性地閉了一下眼睛,抬手抹了一下臉,手上的白手套幾乎要被鮮紅的液體浸得濕透了。
那個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李達根拿腳踢了他一下,然後又在他的後腦勺上狠狠地補了一棍子。
“……”安靜下來之後,樓梯拐角那裡的動靜就顯得格外的明顯。
李達根站了起來,走過去,十幾個小孩畏畏縮縮地縮在隔間裡,身上的衣服都散發著餿臭味。
“唔唔……”一個看起來大一點的小孩眨著眼睛看向宋清寒,髒兮兮的臉上,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是那麼的無辜而令人動容。
李達根半跪下,伸手拿掉了他塞在嘴裡的破布。
“叔叔,你放過我們吧,我們可以幹活,可以做很多事……”小男孩冷靜地說,但是他微微發抖的手卻暴露了他內心的恐懼不安。
“沒事了。”李達根壓低了聲音,被鮮血糊住了的面容緩緩露出了一個溫柔到了極致的微笑,“等待會叔叔走了,會有警察叔叔過來找你們,你們要記得,不要跟別人說叔叔來過哦。”
小男孩沉穩地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另外的那十幾個孩子,掙了一下手上的束縛。
李達根伸手給他解開,本來想去摸摸他的頭,結果看到自己手上的滿滿的鮮血,還是收住了動作。
“咔——”這一套鏡頭拍了好一會兒,姜淩將這段鏡頭反反複複地看了好幾遍,然後就滿意地長嘆了一口氣。
太好看了,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完美。
尤其是宋清寒的表現,堪稱是充滿了張力,不管是走在樓道時的那副平靜的表情,還是在和廖老三對話時候的畏縮和激憤,又或者是和人對毆時候的狠厲和毫不猶豫,他的演繹得淋漓盡致,將一個冷靜的表演型的殺人犯飾演得入木三分。
姜淩特意讓攝影師拍了許多宋清寒的肢體特寫,不管是一開始走進樓道時候的沉而重的腳步,還是在伸手敲門時候指節不自然地微勾,亦或是握著水管砸向廖老三時候的迅猛動作——一個個的,宋清寒已經不需要再去捕捉他的微表情來彌補他演技上的缺陷了,因為他現在,幾乎已經做到了完全入戲這一層次,只是,還是有些生澀。
但是姜淩也知道,宋清寒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有這麼大的進步已經是殊為不易了,即使他再重拍好幾遍,估計得到的成品也不會比現在更高。
他是嚴格不假,但是這種嚴格,也要建立在事實的基礎之上。
他抬手讓宋清寒下去休息,宋清寒拿手捂了一下額頭,指間似乎還有鮮血在緩慢地流出來。
“寒哥你受傷了!”林禪走過去,聞到一陣腥甜的鐵鏽味,一抬眼,就是宋清寒微皺著的眉,以及他拿手捂著的,流血不止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