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阿瑜還是決定要去瞧一瞧梅氏,盡管她不準備把事體的真相告訴她,但是這並不代表她不想見一見梅氏,旁敲側擊地問問從前的事體。
佩玉邊給她篦頭發,便溫和道:“姐兒,現下蕉二奶奶病了,恐怕二房的也不會放您進去瞧她,不若等她大安了,您再去瞧她也不遲。”
阿瑜卻閤眼,輕輕道:“不,我必須今日去,不然我這心裡總也難安。”
佩玉篦好了頭發,開始給她細細綰起來,嘆息一聲道:“姐兒說得是,是奴婢疏忽了,您不若去見一見二房老太太,想必她會同意您進去的。”
阿瑜道:“也只好如此了。”
於是阿瑜便去了二房老太太鄒氏的永福榭,其實她來王府兩年,還真的沒怎麼來過這地兒。
一則是老王妃與二房老太太的關系非常不明朗,好的時候跟親姐妹似的,不好了數月都懶得來往,話也不說一句。二來,每當鄒氏一斜眼,杯子放下稍重了,便有小輩膽戰心驚的,阿瑜雖不是王府家眷,也有些怵她。
不過很明顯,今日還有別人跟著她一道發憷。
阿瑜一進屋子,便見著趙婂在裡頭端著碗茶,侍立得筆筆挺,滿臉寫著不樂,本就薄的唇瓣還倔強地抿起來,就像個可憐的受氣包。
阿瑜輕輕挑眉,對著趙婂微笑一下,然後才對著榻上的鄒氏笑眯眯道:“二老太太好。”
趙婂的眼睛瞪大了,有些厭惡地瞧了她一眼,哼一聲把臉別過去。
歪在榻上的鄒氏瞧著跟老王妃差不多歲數,不過臉型更加清瘦一些,一雙眼睛很明亮,頭上戴著福字嵌玉抹額,整個人雍容又精神。她語聲淡淡,提醒道:“婂姐兒,你現下侍候在旁,見客人來了,還不給人倒茶水吃?難道還要我老婆子請你不成。”
趙婂連日來給她的親祖母這般調教,動作也快了許多,只是渾身上下的別扭總是拗不過來,給阿瑜倒茶的動作,也粗了些。
鄒氏有些不悅地皺眉道:“怎地倒個茶也這般不像。回去,再倒一遍。”
阿瑜沒有阻止,只是微笑道:“二老太太這是在訓練婂姐兒呢?我瞧著倒是比往日要純熟許多了,經您之手訓出來的,將來定然能成為衡陽有名氣的大家閨秀。”
鄒氏斜眼盯著趙婂的動作,眼含苛刻,語氣倒是平緩:“老身也不求她能當甚麼大家閨秀,只甭出去丟人,那便是極好的了。”
阿瑜心道這老太太果真刻薄啊,然而面上還是附和道:“是啊,這遠近聞名的閨秀非是人人能當得的,咱們不求盛名,但求無愧於長輩的養育便是。”
鄒氏贊道:“是這個理兒。”
又轉眼瞧著趙婂磨磨蹭蹭的,皺眉教訓道:“婂姐兒,還不快捧了茶壺回去侍立著?不是祖母不疼你,只你自小給你娘慣得,規矩也不好,人情也不懂的,如今既是疼你,才願手把手教你,怎又擺出個不情願的樣子?”語氣越到後頭,越是嚴厲起來。
趙婂眼裡泛著水光,只也不敢哭,只垂著腦袋站到後頭去。
鄒氏又扭了頭,嚴厲道:“跟你說了多少遍,人要站直,腰背要挺,脖頸不能彎,手臂要自然,你再這幅頹喪樣子亦沒人會心疼你。”
阿瑜心裡嘖嘖兩聲,面上柔柔道:“二老太太,您可莫要把婂姐兒逼得太苦啊,她才這麼小呢,從前皆是給爹孃嬌養大的,哪裡能一下兒就學那麼多禮儀呢?”
趙蕉當年執意要娶梅氏進門的事體,鄒氏可全沒忘記,這下火更大了,哼一聲道:“還不是給她那對不成器的爹孃慣得!得虧這孩子年紀不大,還好教化,不然就這樣嫁出去,還不若套身緇衣陪了佛祖去!”
趙婂聽她這般說,委屈地滿臉通紅,眼淚水控制不住地留下,只是梗著脖子不敢發出聲響。
阿瑜只作沒瞧見,吃了兩口茶,又隨意聊了幾句家常,便起身對鄒氏一禮,聲線清甜道:“二老太太,小女有個不情之請。”
鄒氏吹吹茶水,抬眼幹脆道:“說罷。”
阿瑜微笑道:“我想去見見蕉二奶奶,聽聞她病了,旁人都不能入院的,但我這幾日一直有些記掛,您瞧能否……”
鄒氏皺著眉,似乎在思慮,卻還是點頭道:“叫珍珠帶你去罷,你蕉二奶奶這是心病犯了,身子倒是沒甚麼大問題。”
阿瑜點點頭道:“我省得的,您且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