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隱匿起了陽光,很快遮蔽的雲朵密集起來,帶著灰暗與推動它們的強風。沒過多久,那些雲氣皆化為細細密密的小雨,落入人間來。掉落在土地上,被大地吸收,掉落河流中,被融入萬流。看似不起眼的細小雨滴沒多久,使得地面的人們紛紛奔跑躲避,更使得河面高漲起來。幾位打漁的漁夫也趕緊迴避,但河面上還留有一艘不起眼的小船,迎著風雨疾駛。船面只見一位漁夫,而船內不見有人的樣子。畢竟,為了躲避風雨也不會有客人出來,唯有那個漁夫,動作嫻熟,向著目的地而去。而水面上逐漸升起的霧氣,也漸漸遮蓋了小船的身影。不知駛向何處。
無幽城城門再次開啟。獨迎了艘小船進入,但無人駐足,依舊是一人候在岸邊,早已等待的模樣。見到船的模樣,又湊上前去兩步,等待船停泊面前。沒等船停靠得當,船內的人已經迫不及待,連臉都未及露出,一道疾飛的影子衝向岸上,穩穩被等候之人緊抓住。那道飛影被人定睛一看,是隻暗色木盒。普通,卻亮澤得很。光潔的盒面上沒有多餘裝飾,唯獨雕刻了一面旗幟模樣的圖案,並且被刷成了顯眼的紅色。
就是這道顯眼之色,讓那位等候人眼睛一亮,急急收入懷內。沒顧得船上之人還有其他動作,扭頭即走。而那小船,見那人已走,也未多留。順著原路,又出了無幽城去。一切猶如漣漪水波平靜下來後,又恢復如常。
收入木盒的雲容腳下已不是走著,看似從容的腳步已是飛奔。經過之人未看清他面容,就被一陣風帶過,眨眼之間也不見人影。這是雲容的本領,他的快腿正是他留下效命所在。此時,他懷中的木盒,不是普通傳遞訊息所用的木盒。上面所刻的紅旗圖案是最為緊急的標誌。容不得他半點歇息與鬆懈,更像是道催命符在他身後緊跟。
他一路飛奔,直至城內中央之處,他要急送之人的面前。當他從懷中掏出木盒,遞于吉祥面前,吉祥也是一怔。
“竟然是紅旗。”
吉祥難得動容。他見雲容疾奔,就知事態緊急,卻沒想雲容給他的是紅旗匣。他趕緊接了過來,抽出上面的木板。木盒內唯有一張輕柔薄紙。於是,他也顧不得那張紙有多嬌柔,一把抓出,展開細看。沒想,紙上唯有四字,“洪王病危”。
看過四字後,吉祥又再次確認一遍。因為他沒想會是這樣的訊息。但看過後,他又放回木盒內。也與雲容道了四字:“去見盟主。”
這是任誰都沒有預料到的事。哪怕是穆雲海見到此訊息,看過後將紙急揉成團,丟棄一旁。吉祥小心拾回,等穆雲海開口說些什麼。
這一等便等了快半柱香的時間。
而穆雲海開口卻是……
“沒想到他也會生病,也會死去。”因為在穆雲海的記憶中,洪王的王者身份更多過於父親的身份。所以,兩人感情一直不深。洪王對他來說一直是高高在上,言辭嚴厲,對他苛責的王者,而非父親。那種印象深刻得難以磨滅,好像是永恆不變的事實。
但此時,卻打碎了穆雲海記憶中那尊堅硬的印象。讓他腦中原本那個堅不可摧的存在,一下子軟弱了下來。這讓他很難立刻接受。
“盟主,這卻是事實。”吉祥不敢輕易出聲。他不是怕驚動了穆雲海,惹他惱怒,而是吉祥也同樣能體會到這種情感。“洪王也是凡人。”
這話若是別人口中說出,必定一番訓斥甚至拷打。但從吉祥口中說出,即便被穆雲海怒視許久,最後還是同樣軟弱下來,跌坐在凳上。
“只有這四字,沒有更多的訊息了嗎?”
“暫時只有這些。其他還要再探明。”
穆雲海沉聲許久,最後道:“多年未見,卻等來這樣的訊息。”
“盟主是否要回去一趟?”
“他曾對我說過,沒有他的急召都不得回宮見他。我一直謹守著。”
“難道盟主還要等著王他親自來召你,才回去嗎?恐怕到那時……”到那時就要晚了。畢竟,此地與洪國國都甚遠,一路疾駛也要十數日的行程。現在洪王已經病危,若再磨蹭等候來召,怕來不及趕回。
“不。”穆雲海沒有應了吉祥。並不是他沒想到這點,而是他還有顧慮。“你怕是忘記了太子的存在。也忘記我向來與他不合。”
這應該說,每個皇子的存在與太子都會不合。這位太子一向嫉賢妒能,性格又是兇惡。只因為是嫡長子,又因母妃外戚勢大,一誕下便立下太子之位。恐怕就是因為這個太子之位並不是因為才幹而立下的,所以他才極懼別人能幹過他。以致對其他皇弟都忌憚與厭惡。
穆雲海即便已早早就離開,應該也不會被忘記才對。
“上回年終,我人未回去,但上獻大量收集的靈藥妙丹。這不過是為人子為人臣的一些道理,那位太子依舊眼紅的快滴血了。”
這些八卦小事件也漏不出穆雲海的眼外去。這也是讓他更不願回去的道理之一。
“難道盟主就不動在此等候訊息不成?這樣會更疏遠了父子之情。”吉祥為他擔心。
“我早無皇子之實,還怕丟失那點少得可憐的親情不成?”他也早沒了母妃,別無牽掛。“這裡雖隱蔽似不見天日,但總歸是自己的落腳之地。”
“難道盟主就甘心……”
“吉祥。”穆雲海打斷吉祥的話頭,“我知道你所想。但現在確實不是個好時機。”
穆雲海難得露出一抹笑容。但吉祥未因這笑容而放心,他的心頭反倒砰砰直跳,直覺不好。
“擅於等待也是一種了不起的本領。”
“吉祥記下了。”
吉祥低頭,不敢再出口。但那團紙還拽在手心,被抱在拳中。明明十分柔軟的材質,卻感覺紙的折角扎得手心微疼,容不得人忽略它的存在。
喜歡逐凰記請大家收藏:()逐凰記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