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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裡揣著被自己體溫薰染得溫熱的佛串,寂塵久久都未曾說話。
他想他已經找到了世界上最頑固最不會融化的寒冰——人心。一路走來,他們遇到過許多可憐人,有因戰亂流離失所的夫妻,有生來無家可歸的孩子,還有曝屍荒野的無名人士。在和尚一臉感同身受的悲鳴神情,低聲細語地默誦經文超度之時,賦雪衣向來帶笑的臉上也是凝重非常,佇立在一旁默默不語。
寂塵一直以為他天性也是有幾分善良的。然而就在方才,一路尾隨的寂塵親眼見到一身浴血的賦雪衣從府邸裡出來,帶著那般從容不迫的微笑,熟練利索地將三名黑衣人的頭齊齊地割了下來——彷彿就跟他吃陽春面前要先摩挲幾下筷子一般熟練。
“禿驢,你信不信我?”似是有些焦急,賦雪衣執拗地抿唇望著一動也不動的僧人。
“眼見為實。賦雪衣,貧僧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言罷,寂塵嘴唇翕動,周身金光大漲,霎時他身後出現了一尊慈眉善目的巨大佛像,耀眼光芒奪人眼球。
“原來——你一直都不信我。”正面襲來的如來一掌,賦雪衣甚至都忘了躲閃開,只是傻傻地愣在原地。如果人真是他殺的,他大可直接承認,不必如此解釋。但是問題是這些人的死,連賦雪衣自己都一頭霧水。更讓他心涼的認知是:這和尚不相信他。
不知為何,看似全力的一掌,卻在碰到賦雪衣身上之時卸去了幾分力道。饒是如此,賦雪衣還是不可避免“噗”的一聲嘔出血來,淡紅色的血霧噴在了雲中雪的刀鋒上。
這和尚竟然要趕他走……賦雪衣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咳得肺部傳來一陣陣撕裂般的痛楚:“我沒有……你咳咳咳咳……你信我咳咳咳……”
手忙腳亂地捂著嘴裡溢位的血,賦雪衣匆忙地收起短刀,想要調理內息之時,卻發現自己內府空空如也——竟然連一絲真氣也提不上來。一股陌生的恐懼襲上心頭,賦雪衣只覺得四肢冰冷到麻木。他不可置信地望著僧人,連聲音都是顫抖的:“你……你竟然廢了我的武功?”
寂塵雙手合掌,轉過身去不看他,淡淡道:“刀劍無錯,錯的是用他們的人。但出家人不可殺生,為阻止施主繼續痴迷下去,貧僧只好化去施主一身武藝。”
“好好好,佛門慈悲——多謝大師留我一條賤命……”賦雪衣面上掛著嘲諷的微笑,一手握著冰冷的短刀刀柄,一手捂著劇痛的胸口,拖著沉重的雙足,一步一踉蹌地朝著遠方的黑暗走去。
“謝府一百多條人命,自會有人來向你討。施主,你走吧。”悲憫的僧人微微合上眼,掩去了心頭眸中的一絲不忍,默唸一句阿彌陀佛,“殺孽深重會墮入阿鼻地獄,還望施主好自為之。”
鄴城街頭,薄霧茫茫,川流不息。
“冰糖葫蘆喲——不甜不要錢的冰糖葫蘆喲——”
“鮮肉包子!只要兩文錢!”
“糖人咯——”
面攤的店小二眼前一花,只見一道人影停在身前。他沒抬起頭,習慣性地扯下肩上的潔淨布巾,殷勤地抹了幾下桌子與凳子。待到他抬起頭只見面前的客人一身純黑,頭戴著一頂純黑的帷帽,撐在桌子上的手掌青筋繃起,似乎在遭受極大的痛苦,鼻尖也隱約聞到幾絲血腥氣。
“陽春面……兩碗。”客人嘶啞著嗓子,吩咐道。
店小二愣了一下,隨即求生欲極強地點了點頭,心道這位客人莫不是惹上了仇家見了血了吧。
三更時分,賦雪衣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流了不少血,趁著夜色栽進了一家藥鋪,隨手挑揀了一些草藥,粗略地給自己處理了一下傷口,又在藥鋪老闆驚懼的目光下,放下一些碎銀,揚長而去。
他不是中原人,不太懂中原的風土人情,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只是一直拖著身體,隨心而走,不知不覺便走到了他和那個禿驢先前吃麵的面攤。依稀還能感受到那人不甚寬厚的後背傳來的令人心安的溫度,如今也如同四周薄霧一般,彈指間便消散了。
這禿驢竟然不信他還廢了他武功,待他重新練回武功遲早掀了他的和尚廟,教他悔不當初!賦雪衣咬著牙,腹誹一聲,隨手將自己的雲中雪放在了桌上,摩挲著刀柄的流雲紋。自從他記事以來便隨著師父習武,這麼多年以來,雲中雪早就如同他的左右臂一般隨伴左右——可惜他現在武功盡失又被一掌貫身,連揮舞幾下都覺得有些吃力,不由地生起幾分悲涼來。思忖間,忽然身後一陣大力襲來,賦雪衣忙側身躲開,橫眉一豎,大力一掌橫拍向桌子,冷聲呵斥道:“誰?沒長眼睛嗎?!”
“小二!給爺上五碗麵……再來些下酒菜!”有人在背後高亢地吼了一句,隨即幾個人在賦雪衣身後推掇,嘴裡念念有詞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