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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宴做了一個夢。
眼前是一節又一節的登山梯階,穿過山腰中縹緲不定的雲霧,從肅穆的山門一直蔓延到山下喧嘩的小鎮中去。
有微涼的雨絲拂過臉頰,謝宴還記得,他第一次與嵐月時一同上山的那天,也下了好大的雨。恍然間,有兩個模糊的人影緩緩上山,正是年少輕狂的謝宴與嵐月時。憑借幾分少年意氣,他們硬是沒動用一分靈力,用自己的步伐腳踏實地,一步一步丈量完了所有的登天梯。模糊的身影隨著與山門距離的縮短而逐漸清晰起來,然而臺階上的身影卻從互相扶持的兩個人變成了形單影吊的一個人。
暴露在雨幕下讓人有些喘不上氣來。
捂著傷口的謝宴驀然停下了腳步,凝視著佇立在一望無垠的登山階上的人。
那像是謝宴,正微微笑著,眼角微微上挑著的弧度如出一轍;卻又不像是他,因為那個“謝宴”雙目赤紅,眉間更是刻畫著一枚十分顯眼的古老漆黑龍紋。
那個“謝宴”朝他慢慢走了過來,滿是笑意的視線落在謝宴身上,彷彿在調侃:你現在的樣子可真狼狽。
在謝宴的身後的地面上,綻放著一大片觸目驚心的血花,被天降的細雨淋得氤氳了開,血水順著弟子入門時的登山梯一級一級地向下流淌。
大概是失血過多,只覺得眼前的路都不自覺地模糊了起來,謝宴覺得自己大概是出現了幻覺,估計下一刻就要軟了腿從山麓上滾下去。
已經很糟糕了,就不怕更糟糕了。謝宴努力地舉起手,揮舞幾下,想趕跑眼前的幻象。然而當指尖將要觸到之時,只見眼前的另一個自己張開雙臂,擁抱一般迎了上來,彷彿被微風吹散了一般,逐漸消失在自己身體裡。
幻象消失時的眼神讓謝宴怔忡了許久,因為他似乎在說:你亦是我,我即是你。
“謝宴,我姓嵐,沒有資格報仇,但你是最後一個謝家人。若是謝家滿門的血仇未能昭雪,我父母死都不會瞑目。”嵐月時的話猶在耳畔。
咬著牙悲痛地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嵐月時身上的海藍色外袍被她自己的鮮血染成了一片暗藍色。她盯著謝宴的目光裡有種近乎瘋狂的偏執與沉鬱,滿滿寫著兩個字——報仇。
沉重到謝宴險些站不住腳,他忽然腿一軟。
眼看著就要從山麓上跌下去之時,手腕一緊,從身後襲來一陣清新微苦的草藥香氣,同時一柄墨色綢傘落在謝宴的頭頂,為他在蒼茫天地之間,圈出一方容身之地。
“謝宴,你怎麼樣了?”月黃昏焦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謝宴脫力一般靠在他懷裡,難得感覺到一陣許多年都未曾感覺到的疲憊之意。他閉上眼,強打起精神,虛弱又無力地威脅道:“不是讓你別跟著我嗎?你可是明心閣的掌門大弟子,跟著我這個魔頭,你會名聲掃地的。”
血親之仇,不共戴天。
他剛剛當著天元君,當著自己師尊,當著全門派上下的面,徒手剖下了自己成形多年的修煉內丹——預示著從此與玄音派決裂,再無幹系。
而同樣失去了內丹以至昏迷的嵐月時則被嵐家的長老帶走了,只剩他一個人——剩他一個人,在昔日同門或驚愕或不解的注視下,一步一步踉蹌著,邁出了玄音的山門。
只有執拗的月黃昏撐著傘默默地跟了他一路。
“我本就不是玄音的人,他們可管不著我,再說我就是要救你,他們能奈我何?”月黃昏抿著唇,他的臉色比謝宴還難看,擔憂的視線掃過謝宴血淋淋的右拳——那是謝宴修煉多年的內丹,如今生生地從丹田裡被剖了下來。
聞言,謝宴難得唇邊勾起一絲笑意:“黃昏,你傻啊。”
“對啊我是傻!但是看看你現在把自己弄成的這副鬼樣子,我能比得上你傻嗎?”月黃昏越說越氣,不由分說一把攬過他,躊躇著伸手拂過謝宴沉重的雙眼,一向風風火火的性子如今卻忍不住柔了下來,“你先休息會。玄音留不住你的話,我帶你去幽篁裡,我看誰敢來明心閣撒野?!”
謝宴的傷勢不容耽擱,一路上為免節外生枝,月黃昏揹著謝宴,一路上禦劍飛行,並小心謹慎地隱匿著蹤跡,急急朝著明心閣的方向而去。然而飽受精神打擊又失去了修為內丹的謝宴實在是太虛弱了,一路上高燒不止,他們時不時就要停下來,在路邊能遮風擋雨的亭子、破落的寺廟裡或是獵人廢舊的宅子裡停留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