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潛水集訓,定在馬來西亞仙本那,趙曠帶的班原本已經滿了,但是潘潘臨時給他打了電話——其實這段時間下來,他也看出潘潘和高庭之間其實出了些問題——潘潘因為學習進度,成了他帶的最久的學生,這就跟駕校教練帶學生一個道理,學生都開口了,他怎麼也得想辦法給她弄個名額。
為了潘潘能早點兒學有所成,趙曠也確實是花了心思的。
他向公司申請多給她加了一個名額,潘潘也很自覺,表示額外的費用自己都可以承擔。
就這樣,她獨自一個人,在傍晚坐上了去馬來的最後一班飛機——人生第一次出國,依然是孤孤單單的。
她在吉隆坡轉機,第二天到達仙本那的小機場,趙曠開著車去接她。
她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提著行李箱站在那裡茫然四顧,周圍是形形色色的外國人,直到趙曠找到她,才終於有了些安全感。
然而趙曠看見她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幾天不見,她竟然憔悴了那麼多。
但他很識趣地沒有多問,替她拿了行李,然後開著一輛皮卡,行駛在了去海邊的小路上。
小路兩邊都是棕櫚,看不見人,偶爾會看見一些藍色的木頭房子。
潘潘來之前並沒有做攻略,因而對此行的前路如何一無所知,只是沉默地看著外面的棕櫚樹林。
大馬的天氣熱烘烘的,和國內完全不同,這一路很長,趙曠稍稍開了車窗,找了個話題和她搭話說:“這次你別有壓力,先試試水肺,實在不行,就當是度假,浮潛去看看珊瑚,也挺好,我們這次集訓找的幾個潛點,商業化沒那麼嚴重,人比較少的。”
潘潘有了些反應,接了話,漸漸與他交談起來:“你會在這裡留多久?如果只是一期的課程的話,以我的進度應該是不行的吧。”
趙曠說:“這次估計要待1個月,三期課程,三個班我都參與。”說完他笑了笑,很坦率地說,“帶這種課,賺的多。”
熱烘烘的風吹進來,道路有些顛簸,她盤起的發被抖落幾縷,目光遠遠看著沒有盡頭的棕櫚海,也淺淺勾了勾嘴角:“會很辛苦吧。要是碰上我這樣的學生,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笑著肯定說:“是好事。你的課時費已經遠遠超出別人了。”
“那我就放心了。”
能用錢算清,那真是太好了,她就不會給任何人添麻煩了,她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這趟旅程。
趙曠又說:“你是第一次出國嗎?”
“嗯。”
“那你記得跟緊我,我們這次是住在碼頭附近的潛店裡,老闆雖然是中國人,但是碼頭附近遊蕩著很多巴瑤族的小孩子,他們會搶遊客的行李,說是幫忙搬運,然後跟你要錢。有些人英文也溝通不了,你不要一個人外出,特別是晚上,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潘潘聽後記在心裡,直到這一刻,也確實有些擔心了:“大馬的治安一直是這樣的嗎?”
“倒也不是,你理解為,每個國家都有窮鄉僻壤,仙本那雖然漂亮,卻離首都很遠,在大馬的最東端,靠近菲律賓和印度尼西亞了,屬於是邊陲的小漁村。這裡的經濟肯定比不了吉隆坡。
而且當地人大部分信教,風俗和我們也不太一樣。這裡畢竟是國外,就算你之後要去吉隆坡,小心點總是沒錯的。我之前有個朋友,夫妻兩個去大清真寺參觀,走在外圍的街道,當街就被搶了包。所以不是嚇你,小心一點,對自己負責。”
潘潘點了點頭:“那我們是住在一起嗎?我的意思是,所有的學員和教練都是住一起嗎?”
“並不是全部,這期算上你,一共是7個學員,3個教練,2個助教,人有點多,我們找別的潛店勻了房間,不過別擔心,我早上去打過招呼了,你挨著我住,有什麼事情,隨時找我。”
趙曠怕她多想,解釋說:“別誤會,這純粹是出於安全考慮,也是我職能範圍內的。我要是照顧不好你,沒辦法跟高老闆交待呀。”
提起高庭,潘潘的眼神暗了一下,對趙曠說:“我沒有多想,謝謝你了。”
趙曠趁著轉彎,掃了她一眼,人有些消沉,他歲數也不小了,能看出來是多半是受了情傷。
這一刻她在溫熱的風裡,似乎終於有了一點兒生氣.
趙曠喜歡過潘潘,這點他自己很清楚,但是一直因為高庭難以超越,他也就收了心。
可在這一刻,封在心底的一些東西,卻有些外溢,他忽然覺得,就這樣也不錯——潘潘本來就是他帶的最久的學生,倆人多少也有些交情,就這樣在異國他鄉,做一段因愛好而相聚的知己朋友,也不錯。
“既然咱們說開了,那接下來的日子,你就跟著我吧。今天沒課,你先安頓一下,補一覺,飛機上睡不好。下午2點左右,我帶你去碼頭逛逛,晚上我們吃海鮮。”
“嗯,謝謝你。”
“這麼客氣幹什麼,我們也認識兩年了,大小算個朋友,你說呢?”
“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