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沒有開燈,黑乎乎的,臥室少量的燈光從門縫處落入浴室裡,帶來了昏暗的光線。
溫裳第一次見盛琛這般狼狽的模樣,頭髮被冷水打溼,亂糟糟的,白色的襯衫被鮮血染了一片紅,熱血順著指尖一滴一滴滑落,滴在冷白的地板磚上,形成一灘血跡。
盛琛的眉眼裡凝著一股暗色,面色如灰,透著冷靜肅殺的防備與警惕,那一雙幽深的黑眸變得深邃,如一口古井,深不可測。
他定定地看著溫裳,低聲地喚著她的名字。
手心處傳來的劇痛,才能讓他保持片刻清醒。
剛在宴會,溫裳的晚禮服被文傾那小丫頭弄髒了,兩人去換衣服時,盛燃忽而出現了。
盛燃給他遞酒,他對自家爺爺沒有過多的防備,便喝了那一杯酒。
萬萬沒想到,他居然載倒在爺爺的手上。
中了藥的前二十分鐘,他感到渾身無力,等他稍稍恢復神智時,他已經被安排和安琪一個房間了。
盛琛推開了主動撲上來的安琪,在千鈞一髮的時刻,砸碎了花瓶,用碎片劃破自己的手,狼狽地逃到了浴室,泡了半個多小時的冷水。
十一月的夜晚寒涼,冷水刺骨,才將體內源源不斷的燥熱稍稍壓下去。
盛琛想著,要靠冷水和意志力,將這漫長的一夜熬過去。
可他忽而聽到了動靜,聽到了溫裳的聲音。
“阿琛!”
見盛琛支援不住,往後倒,溫裳快步上前,將他扶住。
盛琛挨著溫裳,隔著溼透冰冷的衣衫,一股燥熱的熱氣從他的身上渡過來,燙得她一個哆嗦。
宋城見狀,快速地上前,將盛琛扶了出來。
安琪就這樣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像一個沒有生命力的提線木偶,兩眼發愣地看著他們把盛琛盛琛帶走。
她知道,這是她最後的機會,若是錯過了,這一輩子都沒有可能了。
安琪想起初見盛琛時,他端著高腳杯,站在名流的中間,他個子高挑,氣質出眾,人群中他是最耀眼的,光芒萬丈,讓人捨不得移開眼睛。
第一次的驚鴻一瞥,盛琛成了安琪的心有所屬。
她以為,她是雲城安氏的千金,與尊貴的他正好相匹配。
他們是天造地設,是註定要在一起的。
可是,他不喜歡她,他寧願去喜歡一個野千金,都不願給她一個肯定的眼神。
“嘭”一聲響,房間的門被快速地關上。
在關門前的那一瞬間,安琪從門縫中看出去,正好看到盛琛的修長的剪影。
隨著門的關上,安琪忽而笑了,苦澀地笑著,眼角有熱淚滑下,她輕輕的抽泣聲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很清晰。
她的心像是缺了一塊,那是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那是她的感情,從此都空了。
他們之間,這一輩子,都沒有可能了。
原來愛一個人,是這麼的痛,痛到每一口呼吸,都像被刀割。
宋城將盛琛扶到車裡,溫裳坐到後排,抽出紙巾,手有點抖地替盛琛擦汗。
盛琛原本被冷水泡了半個小時,沾染了一身的寒氣,現在寒氣全沒了,每一寸肌膚都散發著熱騰騰的氣息。
“阿琛!”
溫裳看著面色凝重的盛琛,眼底全是擔憂的神色。
她能感受到,他現在陷入極大的忍耐之中,暴力的剋制讓他的額頭都顯出了清淺的青筋。
“給我一瓶冷水。”盛琛的嗓音變得低啞,像是被熊熊的烈火炙烤過。
溫裳從車內的小冰箱取出礦泉水,擰開蓋子,送到盛琛的嘴邊。
盛琛呼嚕呼嚕地灌了半瓶冰水,體內的燥熱稍稍壓住,可是喉嚨還是乾燥得可怕,特別是溫裳現在靠得很近,她身上的清香縈繞在鼻息間。
對此時有點脆弱的盛琛來說,簡直就是致命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