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btyetop >
sty1nove.k"
dataads297"
dataadforat="auto"
datafuidthresponsive="true"><ins>
宿舍應該好久沒有住人了,一股陳舊的味道,還有一些報紙舊衣服之類的雜物堆放在各個鐵架床下。我把行李和買來的東西都堆在床板上,然後脫下皮鞋襪子,穿上拖鞋,挽起褲腿和袖子,開始打掃衛生,先把垃圾丟出去,接著掃地,接著拖地,然後擦床,櫃子。最後把洗手間給抹了。搞完一看,好像快下班了,連忙穿好鞋子下樓,跑回公司。
雯姐看見我回來,臉上紅撲撲的,問道:“大同,你搞衛生啦?”
我點點頭說道:“搞幹淨了,我晚上也要住啊。”
雯姐贊許的看了我一眼說:“你晚上還是和中午一樣,可以去食堂吃飯,中午我已經和食堂的成師傅說了,他知道你是公司的新人,還沒有工作證,不用我帶著你啦。公司食堂不對外的,因為有補貼的。”我也知道公司食堂不錯,按這種標準,我可以節約好多夥食費。
晚上在食堂吃飯,我照例打了三兩飯和兩個菜。食堂晚上沒有多少人,成師傅看看沒有什麼人來了,就坐到我旁邊問道:“靚仔,你是下面貿易公司新來的?”
我連忙回答說道:“你好成師傅,我是大同,是貿易公司的業務員,今天剛剛報到。”
成師傅瘦幹的一個人,頭頂稀疏,一點也不像腦袋大脖子粗的普通廚師,手臂上面的腱子肉倒是遒勁。他羨慕的搖搖腦袋說:“還是讀書好啊,靚仔,你這是要到金菠蘿裡面享福啦,貿易公司好啊,能做生意。”
我心理想,公司確實挺人性化的,能不能做生意倒還沒有看出來。金菠蘿的意思應該是金米缸的白話吧,要是工資能再高一點就好了。我自然不能指責工資低,只好對成師傅說:“成師傅,其實像你這樣有手藝最好,有手藝永遠有工開,讀書好多時候找不到工作的。”
成師傅笑眯眯的接受我的奉承,用過來人的語氣給我上人生經驗課:“今時不同往日嘍,不讀書好多東西不明白的。不過讀書人有一個不好的習慣,就是愛偷奸打滑,你不錯,會去拖地擦門,這是對的,要好好地在公司做事情。”
我只能暗暗的給成師傅一個老實人的評語,我這不是沒有大腿可以抱嘛,不好好表現,誰還要我啊。我目光堅定的給成師傅一個大拇指:“師傅,你說的確實是我這樣的小年輕要注意的。”
成師傅見我從善如流,高興的起身拿來一瓶藥酒,給我倒了一小杯私人珍藏的藥酒作為獎勵,我看見那酒瓶裡頭的蛇蟲鼠蟻,頭皮都發麻,卻只能在成師傅笑眯眯的目光中一飲而盡。
吃完飯,到了大街上,我突然不知道後面的時間應該怎麼打發了,以前在工廠,現在這個時間就要準備晚上加班了,身上就是臭烘烘的也只能先去吃飯,晚了時間不夠,也可能就沒有飯菜了。吃了飯不可能休息沖涼的,遲到要被重重的扣工資。擺地攤的時候,這個時間不是在擺地攤就是在去擺地攤的路上,老是患得患失的擔心有沒有生意,會不會遇到小偷,晚上會不會下雨,會不會有查暫住證的,沒有一天不是焦慮的。如今,大把時間可以揮霍,也不愁明天的住處,明天的吃喝,我覺得我應該去逛逛,逛逛這個我來了一年多,卻從來沒有看過的城市。
慢慢的往大家樂舞臺方向走去,我左顧右盼的看著周圍的一切。以前擺地攤的時候,知道大家樂舞臺是不要門票的,誰都可以去,就是上臺唱歌要給錢。我那時都是急急忙忙的,要去路邊佔位置,要去叫賣搶客戶,根本不可能去大家不出道不明的心態在路上走著,就感覺自己好像沒有那麼浮躁,哪怕以前兜裡有好幾萬塊錢都沒有這種感覺,自己不再是一個過客,像是一個主人,一個準備在深圳慢慢的拋錨的小船。
路上看見愛美的姑娘有的都已經穿上漂亮的裙子,有的燙著大波浪頭,大部分姑娘雖然穿著工裝,用我曾經賣過的橡皮圈,紮著簡單的馬尾辮,卻都是臉色紅潤,青春昂揚的模樣,她們三五成群,嬉笑圍繞。小夥子就三三兩兩的,大部分也是工裝t恤。如果是小情侶,不管是手牽手的,還是男孩子騎腳踏車,後面帶著女孩子的,都會引起大家的關注,女孩子要麼羞紅著臉,拿出纖細的小手讓男孩子握著,要麼神色自然的坐在腳踏車後座,手臂習慣的圍繞著男孩子的腰,一切都像這個城市,青春,有夢想,有機會,有荷爾蒙。
來大家樂舞臺的人太多了,好像全深圳不用加班的工廠妹工廠小弟都來了一樣。大家一圈一圈的圍著前方的舞臺,最前面有幾排座位,後來的人只有站著,我在最外面,連臺上什麼人表演都看不清楚,就只能聽見臺上有姑娘小夥子唱歌,有主持人說話,有前排的觀眾起鬨,反正不管什麼節目,大家都是一陣叫好。隨著臺上一支一支的歌曲,大部分都是正在流行的港曲,臺下也有人跟著唱,我也跟著哼哼,直到散場,我都沒有覺得累,就是有一種想放下的興奮,覺得這麼多天的壓抑好像一掃而空。
夜色中,我興奮的走在路上,路邊已經有擺地攤的小老闆開始吆喝了,他們熱切的想抓住這個一天中最後的銷售機會:“出口體恤衫港衫,便宜質量好啊。”“各種頭花皮筋發夾。”“出口尾貨波鞋啊,正牌波鞋。”“牛仔褲牛仔褲啊,最新款牛仔褲啊。”“出口轉內銷各種盤子杯子碗啊,高檔骨瓷啊。”……整條路上擺地攤的是一個挨一個,都非常默契的擺在人行道兩邊,夾道歡迎著行人們。我跟著人流慢慢走著,在一個賣芒果的攤子上買了兩個大芒果,這種大芒果太貴了,以前不捨得吃。
回到宿舍,我把草蓆鋪好,拿毛巾擦幹淨,把蚊帳掛起來,去洗手間的淋浴頭沖涼。開動吊扇,躲進蚊帳睡覺。宿舍裡面只有我一個人,靜悄悄的,沒有其他人的打擾。想到以前工廠這時候好像才加完班,大家為了躲涼,要去小士多店喝水,然後要鼓足勇氣才敢回到十個人一間的宿舍睡覺,還要自己搖動扇子,宿舍的燈光基本上是一夜都難得熄滅一會,有人打呼嚕,有人要聽收音機錄音機,有人要發酒瘋,關鍵是漂亮的小姑娘還要被香港佬欺負,年輕小夥子能沒有火氣嗎。我翻身坐起來,有一點不相信,感覺現在的一切是那麼的不真實。看了看寬大的宿舍,頭頂上呼呼旋轉的吊扇,突然無端端的冒出一句歌詞,jf區的天,是明朗朗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