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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水塘邊上，米老頭已經釣了幾十條魚，都穿在一根樹枝上面。太陽就要下山了，王年起也回來了。他給我們轉達了和那個老鄉的談判結果，老鄉要三千塊錢承包費，還要三天搞完，不管我們有沒有抽完水，撈完魚。因為他請的推土機第四天就到，一天的租金加油錢上千，等不得。過了一會，羅志氣騎著腳踏車，屁股後面跟著另外一個騎腳踏車的人回來了。羅志氣介紹說：“這是我的老鄉阿戰，他也是搞工程的，有抽水機，他來看看。”
阿戰的樣子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工地仔，有著工地仔的黝黑的面板和短發，還有常年在太陽下面養成的眯眯眼。他看了看水塘，丟了幾個石頭下去，然後繞水塘走了一圈，回來說：“要是一臺抽水機一天怕是幹不完，要是兩臺就可以。”
王年起問道：“你那個抽水機怎麼算錢？”
“一天一臺三百，柴油錢另外算。”阿戰說完，客氣的給大家發了一圈香煙，接著說：“那沒得什麼事情，我就回去了，你們有什麼就叫志氣來找我唦。”
阿戰撇腿上了腳踏車，忽忽悠悠走了。我提議去吃飯，我請客，大家一邊吃飯一邊討論，這個決定獲得了全體五虎將其他四虎的誇獎。我們擺地攤五虎將回到了住的村口那個經常去的小館子，照例什麼扣肉啊，茄子煲啊，炒河粉啊這些油大鹽鹹的東西點了幾個，就開始分析這一單買賣。
把釣回來的魚放回住處的米老頭今天算是過足了癮，分析說：“從魚的咬鈎看來，水塘裡面魚應該有幾千斤，可以搞。”我把農批的詢價結果通報了，羅志氣說：“街上這麼大的魚也要四五塊錢吧，這一幫販子真的是黑心。”王年起說了價錢和時間限制，然後把剛才點菜用的鉛筆和幾張點菜紙遞給我說：“還是大同來算一算有沒有好處。”
“給土方工程的老鄉承包費是三千，老王，這個有沒有得少？”我拿起紙筆，先寫了3000，接著說道：“羅志氣老鄉的抽水機要三百一天。”
羅志氣插嘴說道：“這個還要買柴油。”
“知道知道，人貨車大概要三百。”我寫了一個成本表格，上面列明瞭費用，承包費3000，抽水機一臺倆天600，人貨車兩趟600，柴油和吃飯等等的雜項算200，這樣就4400塊錢，如果水塘裡面有2200斤活魚，我們就平本，白出力氣，只要比2200斤多的魚，就是我們的利潤。我寫完這些以後解釋說道：“這個生意最關鍵的地方，在於我們賭水塘裡面的魚比2200斤多，大家敢不敢賭一把？”
石虎關切的問道：“一個人出多少錢？”
“八百八，吉利，我願意出。”米老頭說。其他人也紛紛點頭，我於是把啤酒端了起來祝酒說：“好，希望這開年第一單我們財源滾滾！幹了。”“幹了”“幹了”
說幹就幹，吃完飯，王年起帶著石虎，羅志氣帶著米老頭，都去找老鄉，連夜把這個事情敲定。我，作為擺地攤五虎將的高階知識分子，作為剛才請客吃飯的老闆，自然是回阿裡山尋夢。
柴油機突突突的冒著黑煙，抽水機的排水管向不遠處的坡道排水，水流慢慢的流向遠處的布吉河。早上約好的人貨車也順著工程土路扭扭捏捏的開來了。羅志氣的老鄉阿戰估計的差不多，一臺抽水機搞到第二天中午就已經見快底了，我們不顧天氣還有一點冷，都只穿著褲頭，拿著幾個大竹筐，石虎和米老頭羅志氣在下面撈著，我和王年起在上面把魚倒進鋪了塑膠布的車廂裡面。在水塘裡面撈著魚的石頭忽然咦了一聲，使勁一拉，一臺鏽跡斑斑的腳踏車被他拉出來了，看起來像是農村常用的28大槓。過了一會，米老頭也咦的一聲說道：“我這裡也有腳踏車啊。”說完了，用力又拉出一臺腳踏車，也是一臺28大槓。王年起說：“這小偷有意思，偷了腳踏車就為了把它丟到這個荒山野嶺的水塘裡面。”
一會兒人貨車的車廂就裝滿了，估計有幾千斤。我們趕緊穿好衣服。王年起說：“差不多了吧，抽水機可以停了，留一點點水，明天還可以抓活的，今天先把這一車賣了。”大家都贊成。我和王年起去賣魚，其他三個人守著水塘，現在水塘只有高出腳踝一點點那麼淺淺的水，密密麻麻的魚都在撲騰，任何人都可以來偷了，必須有人看護，這可都是錢。
我們把車開到前天約好的那一家水産行，老闆估計在睡午覺，睡眼惺忪的出來，拿出一個網兜子，隨便撈了一下，看了看網兜裡面的魚，說道：“你這個和上一次拿來的不一樣啊，太小，還有一些雜魚，我只能給你一塊五。”我心想，這要是我一個人來就說不清楚了，他們非以為我是貪了五毛錢。王年起說道：“老闆，你前天不是說活的兩塊錢，你看我們這個都是活的啊。”老闆指著我說道：“你問問你的小兄弟，那天你們拿來的是這種不？再說了，水産這個東西還有固定價格的？一天一個價。”我知道這個事情是沒有辦法爭論出真相的，水産批發行的老闆可以不買你的，你不能不賣。於是我堆起笑臉說道：“老闆，怪我怪我，那天走的匆匆忙忙，沒有把那幾條魚留下給老闆，老闆可能誤會了。你看吧，我們的魚和前天的差不多，老闆你看看是不是給一點優惠我們，謝謝啦。”“就這一車？”老闆再一次仔細的看了看網兜裡面的魚。“明天還有一車。”“一塊六，不行你們就拉走。”老闆一錘定音。
稱重的時候，王年起去看秤，我在後面看水産店的夥計卸車。老闆走過來問道：“你們這個應該是附近水塘裡面撈的吧？”
我點頭稱是，老闆嗤嗤一笑說道：“有沒有撈出腳踏車，一般都是28輪的。”
這下子輪到我驚訝了：“老闆，看不出來啊，你應該去當算命先生啊。”
“哎，我告訴你實話啊，好多水塘裡面都有腳踏車，前些年那些偷渡香港的人，肯定不能坐公共汽車火車來深圳的，都是騎腳踏車來到關外，把腳踏車往水塘裡面一扔，翻過鐵絲網就來深圳了，然後等著機會偷渡香港。”老闆說完，意味深長的笑一笑說道：“腳踏車就算是好的，要是撈出人的骨頭才叫麻煩。”
我頭皮一陣發麻，你媽媽的，老子晚上還要在水塘邊上守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