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楚州知州此時亦不知碼頭之上是新任兩浙路、荊湖路宣撫使楊帆,聽到屬下前來報告稅卡碼頭之上有人鬧事,他便只當是普通的幫派分子在暴力抗稅。大運河之上的幫派不計其數,但也難成氣候,憑幾個任俠勇悍的船老大,想與官府相抗衡,簡直就是雞蛋碰石頭。
黃如海身為知州自然不會把這些幫派放在眼裡,聽回來稟報的屬下說是有二三十個船伕將前去維持秩序的官兵全部打倒在地,他只是罵了一聲“廢物”,便令人集合州衙之內所有的捕快、廂兵約有百十人,持刀攜弓,趕來了碼頭之上。
“知州大人到,汝等亂民還不快快束手就擒!”見碼頭之上一眾腳夫非但沒有逃走,反而一個個如紮根山石的松柏一般,排成一個半口字狀,站在那兒一動不動領兵的捕頭大喝道。
然而,那些腳夫仿似沒有聽到他說什麼,依然面無表情地站在那兒。
“給我拿下!”捕頭氣極之下憤怒地令道。
幾個捕快提了鎖鏈撲向面前的兩個腳夫,結果非但沒將人拿下,反而被人幾腳踢飛出去,摔了個七縈八素,起不來身。
“好賊子,竟然如此兇悍!弓箭手準備,要是他們再反抗,格殺勿論!”那捕頭又令道。
便在他話音剛落之時,“嗖”的一聲破風之音響在空中,眾人看時,便見那捕頭的帽子被一支箭射離頭上,飛出了丈許才落在地上。
沒人看見這支箭從哪兒射出,眾捕快與官兵趕緊將知州大人圍了起來,不過他們平時裡執行任務鮮有遇到抵抗的時候,故而他們根本沒有準備盾牌這樣的防箭武器,眾人雖圍在黃如海的身側,但若有一支飛來,怕是連黃如海自己都不會去指望身邊的這些手下。
那捕頭呆在那兒,額頭之上有冷汗滴下,震驚之餘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誰敢放箭,便先射暴你們長官的頭!”一個身材高大的和尚從眾腳夫的身後走出來,朝著那捕頭威脅道。
“好個賊子竟敢威脅官兵,你可知這是殺頭的大罪?”捕頭嘴硬道。
“別人怕你們這些混賬無能的腌臢貸,灑家可不怕,你若是敢造次,便試試我們的射鵰手的箭法。”
見魯智深一副有待無恐的模樣,捕頭無奈地望向知州黃如海。這黃如海此時心中也是驚懼無比,他何曾見過這麼囂張的江湖幫派?當然自己的命重要,他忙令眾人不可妄動。
“爾等是何幫派?在此鬧事有何企圖,不妨說來聽聽,看本官能不能為你們作主?”黃如海朝魯智深安撫道。
“大人若想為我們作主,便請過去一敘。”魯智深朝黃如海抱拳道。
“大人救我!大人救我!”便在此時,楊帆這邊的胡學狀隱隱聽到了黃如海的聲音,他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地朝著那邊喊道。
聽到屬下的救命呼聲,黃如海只道這些“亡命之徒”劫持了胡學狀作為人質,他皺眉道:“劫持朝庭官吏也是重罪,你們快放了他,本官不與你們計較,若是有什麼要求也一併提出。”
魯智深非常鄙視地看了黃如海一眼,撇嘴道:“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們不是強盜,那邊是樞密院楊大人,請你過去一敘吧。”
黃如海悚然一驚,他立刻意識到樞密院的楊大人便是剛剛宣撫兩浙、荊湖兩路的楊帆,算算日子這楊大人應該在赴任的途中,胡學狀扣押糧船之事被他撞上,他豈有不管之理?而再看看碼頭之上的這些腳夫,一個個不動如松,這哪裡會是匪人該有的作派,分明是軍紀嚴明的禁軍才有的素質!
推敲出面前這個大和尚所言非虛,黃如海便不顧那捕頭的勸阻,硬著頭皮讓魯智深帶路,前去面見楊帆。
來到碼頭中央,看到端坐在太師椅上的年輕人,黃如海便沒有了半點的懷疑。他雖然沒有見過楊帆真人,但楊帆的畫像他卻是見過,眼前這人雖然一身商人打扮,但臉型卻與畫像十分契合。扮成商人前去赴任,難怪那胡學狀會撞到他的手上,只是堂堂的兩路宣撫使,卻要這樣不聲不響的上任,在黃如海看來簡直就是錦衣夜行。當然這樣的錦衣夜行對相府一黨來說又顯得非常狡猾,實在不件可以讓他們嘲笑的事情。
在腹誹楊帆陰險狡詐、毫不識趣的同時,黃如海表面上還是恭恭敬敬地向楊帆施禮請安,並假惺惺詢問那胡學狀因何事得罪楊帆,以致於被整成這副模樣。
楊帆臉帶寒霜,懶得向他解釋,他將那胡學狀的供詞推與黃如海道:
“黃大人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