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窮鄉僻壤哪敵得過外邊的錦繡河山？”
往事肆無忌憚的在面前倒帶，她，也曾佇立山巔劍指長安，如今為何都變樣。
我嗔怒“沒有你，你要我如何安心闖蕩？”發狠似的上前扯住她的手腕。
“好一個日子好過阿”
“難不成你先前所說的，同我御劍江湖載酒行，只是在唬我不成？”
秦湘，“山巔去了一次”
“就不敢再攀第二次絕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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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固逍遙，行俠仗義名滿華夏，或者誤入歧途生死兩相依。風起雲湧暗流湧動，打來殺去最後不過一個虛名冠上，萬人尊仰。我不想踏進紛爭，亦不敢踏進紛爭。
我發覺腕上凜冽的疼，眸中仍波瀾不驚，死水般寂靜。
“姑娘阿，江湖是你心之所向”
“可退隱是我心之所往。”
外頭的江山是錦繡，外頭的天地是遼闊。我卻偏偏樂在蒲團上頌經吟佛，清心寡慾。
“自個兒去江湖的盡頭看看吧。”
我先前揮劍指江湖，無辜百姓遭殺戮，一身白衣上飛濺的鮮血，腳下踏著森森白骨，孤魂野鬼嘶吼著要我走一遍煉獄九層。
我對著她眼眸說著方才的話，仍是聽不出喜怒哀樂。
“阿玉”
“自個兒去江湖的盡頭看看吧。”
秦宋玉撲呼宿鳥飛騰，顫巍巍花梢弄影，紛亂枯枝滿徑，風捲起，漫天黃沙。孤鴉棲落老樹枝頭，爭相敘講。我迎上她涼薄的雙眸，裡頭是死氣沉沉的兩潭秋水。
我鬆開了她的皓腕，輕輕扯住她的衣角，神色中滿是央求。
“阿湘，你同我一起吧……”
我不明白，不明白為何如此肆意瀟灑的人會甘願獨守在這四方的天空下，還說這桎梏裡的日子好過。我與她從不曾分開過，可如今……斷線的淚珠極力隱忍，我攥的更緊了些。
“阿湘……好嗎？”
秦湘風裹挾著遠處的黃沙席捲茅屋，風聲從紙窗那兒呼嘯著推擁進來，天色又暗淡了幾分，斜陽在青山最後一角掙扎。十多年的陪伴同先前的諾言，成了黃粱夢裡最可笑的戲段。
“前途多有兇險，自己留心些。”
“該走的路別少走，不該走的路不繞彎兒。”
我伸手拭去她淚痕，輕嘆著搖頭。攥緊拳頭轉過身，生怕多瞧一眼便真真隨她去了江湖。我心尖兒上的人，喜到骨子裡溶在血肉中。指尖掐破了掌心，沿著指縫往下淌。壓著哽咽的調顫巍巍隱去話中的不捨，恐誤了她將來，將來前途尚好。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
“你是展翅九霄的鷹，不該被我這隻斷了翼的百靈上了枷鎖。”
“你後來的路上，會有良人相伴。”
秦宋玉官道上的昏黃，像醉醺醺的人的眸。不知是誰家的孩童跑來嬉鬧，驚著了門口槐樹下栓著的馬兒。“籲”聲震耳欲聾，孤鴉四竄。
我想，她是這般無情又決絕，棄我如敝屣，朝夕相對的十幾個年頭裡，終究是厭了我罷。我鬆手，只定定地望著她，沉默良久。
“前方江湖莫測，孑然一人只憑滿腔孤勇與熱忱。”
伸手拿起臥榻旁的行囊，再不看她。
“繞彎子又如何？良人相伴又如何？”我嗤笑，拂袖抹去先前臉上珠淚，向門外走去。
“你我呀，從此隔著山水再也不相關了。”
翻身上馬，扯著韁繩向前去。不少行人匆匆打馬而過，捲起滿地塵土。我回首，看殘陽下的破落屋子，影子被拉的好長好長。揚鞭而去，再不回望。
再見了，我的阿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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