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就被走到門口的舒童一個轉身打斷,她幹淨的臉上並無太多情緒,也不去理會凡珂接下來想說的話,只冷靜的直視著她 ,認真的說,“對了,我白天要上班,所以只能你守白天,我來守晚上,但週末的晚上還是你來吧,我週末白天來,因為一直晚上不睡覺的話,我熬不住。”
話一說完,舒童就離開了,並沒有留給凡珂回應的機會。
回來的時候,凡珂也披上了外套,和舒童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便朝病房外走去。
這一次,她不想再推辭,已經幾天沒閤眼了,她真的太需要休息了,畢竟她也並不希望鄒昊勤醒來的那一刻看到一個憔悴如斯的自己。
於是,兩個人默契的一個守白天,一個守晚上,碰面的時候也極為合拍的除了鄒昊勤的情況,其他一概不提,相處的也算平和融洽。
只是,今天已經是他昏迷的第四天了……
凡珂每天坐在病床邊難過無助的流眼淚,雙眼直勾勾的盯著他,不曾移開一秒,生怕錯過他蘇醒的那一刻。
管床醫生每次進病房看到這位美麗的姑娘總是紋絲不動,一眼不眨的凝視著床上的病人,都會忍不住勸慰她,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
可是,他一天不醒,凡珂的一顆心就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哪裡還能顧及到自己的身體……
說起來,她還挺佩服舒童的,即便到了這個時候,鄒昊勤已經昏迷四天了,那個女人竟還能像個沒事人一樣,每天按時上班,約會聚餐……
下午的時候,舒童就發來訊息告訴她說,晚上單位有應酬,會晚些過來。
而此時已是晚上八點了,竟還沒見人影……
約莫半個小時後,走廊裡終於響起了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熟悉的嘀嗒聲……
接著,病房的門被推開,門外的一口熱風頓時灌了進來……
凡珂依舊端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盯著病床上昏睡的鄒昊勤,並未起身,也沒回頭。
舒童放慢步子走到病床前看了看那個仍然沉睡不醒的人,柔聲道,“醫生來過了吧,今天情況怎麼樣?”
凡珂沒有作聲。
舒童見她不答話,也沒有再繼續詢問,轉身朝門外走去。
不一會兒,凡珂便聽到走廊上一陣轟隆隆的響聲,轉身一看,舒童竟從醫院租來一張陪護椅,與護士一起拖著進了病房。
護士幫忙把椅子拖進病房,檢視了一下注射情況就離開了。
凡珂只是站在一旁冷冷的看著她,並沒有準備幫忙,舒童也沒有請她幫忙的意思,自顧自神情專注的蹲在地上,研究著這張折疊的陪護椅應該如何開啟……
“你晚上要睡覺的?”
凡珂說的輕輕柔柔,普普通通的話語中還摻雜了些質問與責備。
舒童當然聽的懂,但她實在不想再與凡珂繼續這些無休無止、無聊無趣的爭辯,她只輕輕“嗯”了一聲,便仍舊專心研究著那張陪護椅。
凡珂看著她,冷哼了一聲,“你竟然還能睡得著覺?像個沒事人一樣,每天按時上班,下班後還有心情去聚餐應酬?”
她並不是有意去苛責舒童,說起來,她在鄒昊勤與之分手後還願意來陪護,凡珂已經很感激她了。
可是,她就是不甘心,為鄒昊勤不甘心……
她認識鄒昊勤這麼多年,也在他身邊守護陪伴了這麼多年,她那麼多年的努力都付諸東流,而他竟然會在自己被千萬人踩踏唾棄之時伸出雙手。
她太明白,鄒昊勤突然願意與自己一起是因為什麼……
一直以來,她都自欺欺人的安慰著自己只要這個結果是好的就行,並不想徹底弄懂他的初衷……
與此同時,她也太明白舒童對於鄒昊勤意味著什麼,那樣清冷默然的鄒昊勤,這麼多年裡,第一次對某個人這般全心全意的接納、疼惜、熱愛……
所以,她真的很為他不甘心,他一定想不到,這個他心心念念深愛著的女人在他出事後昏迷不醒,生死未蔔之時,還饒有興致的正常吃飯、正常睡覺、正常約會,吃喝玩樂都不耽誤,活得比以前更前愜意滋潤,精彩忙碌……
舒童頓了頓,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只是一秒,又繼續有條不紊的將長椅攤開,整整齊齊的擺上被子和枕頭。
整個過程中,她都沒有抬頭看凡珂一眼,回應她一句……
這樣的反應讓凡珂覺得更加添堵,她總是這樣,不搭不理,將自己視作空氣,一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又氣勢洶洶的抬高音調,“我說你這人到底有沒有良心啊?你到底知不知道鄒昊勤已經昏迷四天了?你不是愛他嗎?你就一點都不擔心?萬一瘸了,截肢了,或是死了怎麼辦?”
凡珂忽然停下來冷笑一聲,又接著說道,“——哦,那也沒事,你應該已經找好下家了吧。等他醒了以後身體健康的話就繼續纏著他,殘了死了的話就再找新的!”
舒童正背對著凡珂,動作輕柔的抖了抖鋪好的枕頭,她並不生氣,也不激動,語氣和平常一樣冷靜溫柔,“殘了,我給他當柺杖;死了,我陪他一起死。這總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