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潮不服,看上他的姑娘多了去了,比如宮中那位……唉,對啊,看上誰不好,偏看上他?他和穆原溪也算是自小的情誼,雖然後來斷了來往,但年少一道玩鬧學釀酒的時光卻是難以磨滅的。
林尚看他表情莫測,心知有情況,清咳一聲:“是不是有心上人了,你說出來,為父這就上門去給你提親。”
“阿父,陛下尋我有事,我先走了啊。”
“嘿你這臭小子!”
林潮說的是實話,皇帝確實尋他有事,為了西北定陽王一事。定陽王雖然現在看著很老實,但是手裡兵力一點都不弱,西北朔州那一片的太守形如虛設,定陽王就是那兒的土皇帝。
俗話說臥榻豈容他人酣睡,皇帝的江山哪能和別人共享。晉王登基為皇帝後,第一心腹大患是跑去了清州的秦王,這第二心腹大患便是這意圖謀反過的定陽王了,曾經威脅過嶺南邊境的姜國倒是排最末尾去了。
“依臣之見,不如尋個由頭將定陽王召回京城,再改派其他將領鎮守西北。”
皇帝冷笑:“朕這皇叔狡詐得很,先皇駕崩,他都能想法子不回來,朕還能尋其他由頭把他叫回來?這聖旨一下,可就打草驚蛇了。”
“不然。臣聽聞定陽王之女懷山郡主已到婚齡,陛下乃一國之君,憐郡主在西北不毛之地苦寒,為其指婚於京城,乃是理所應當。”
林潮在一旁聽皇帝和另一位謀臣都將主意打到人家女兒身上了,雖然他們是同一派的,但心裡也是有些不齒。不由插話道:“陛下,不妥。若要為郡主指婚,那人選該如何定?若郡主不從,百姓又會如何看?”
聽聞懷山郡主性格剛烈,眼裡容不得沙子,肯聽從賜婚才有鬼呢。
先前提議的大臣詭異一笑:“這人選最是好定。臣聽說林老夫人為林大人你的親事操碎了心,若得知陛下賜婚,必定心悅。”
林潮萬萬沒想到這把火竟然燒到了自己身上,頓時眉頭一皺,甩了下袖擺:“林某的婚事就不勞於大人費心了。”
於大人呵呵笑:“林大人這是不想為陛下分憂?要知道為人臣子……”
“行了。”皇帝打斷他的挑撥,“此事容後再議,若讓人知道朕身為一國之君,竟以郡主婚事作要挾,這臉還要不要了?”
林潮趕緊道:“陛下聖明。”
“若要重新派遣將領鎮守西北,諸位以為誰堪當此重任?”
林潮一琢磨,朝廷將領不少,可得陛下信任的卻不多。鎮守西北乃重中之重,怕不是心腹之人難以心安。
於大人立馬應道:“臣以為程將軍極為合適。”
“程將軍要鎮守嶺南,臣以為不妥。”提出反對意見的仍然是林潮。
於大人卻道:“臣說的是程讓程小將軍,聽說小將軍驍勇善戰,智勇雙全,有其父之風,必能守住西北。英雄出少年啊!”他感嘆一聲,似有深意。
程讓心中一跳,本想以程讓年齡尚幼駁斥,卻立馬想到當今陛下只比程讓大一歲,心機已然修煉得如此深沉,於大人偏偏澆上“英雄出少年”這捧油,恐怕這事難以善了。
果不其然,陛下一聽是程讓,面露沉思,在很久以前他便對程讓有很深刻的印象,因為他們年齡相仿。在他還是不受重視的三皇子時,程讓便已經在秋獮圍場上嶄露頭角,憑借活擒黑熊得父皇賞識。不得不說,他當時是羨慕的。
如今時過境遷,他終於成了萬人之上,程讓是他的臣子,不能不讓人唏噓感嘆。
“程言襄確實是個好人選,先放著,你們再推選幾人,最後再來商定。”
林潮沒再說話,等商議結束出宮時已經差不多酉時,天色將暗,宮中各處已經點上燈籠,一點點橙紅色的光連成一線。
在這燭光中,他看見不遠處站著個一身素衣的姑娘。
“微臣見過大長公主。”
穆原溪穿得極為素淡,發間只簪了根玉簪,滿頭青絲隨意披在腦後,身著淺色宮裝,素面朝天。她深深看了他一眼,不曾說什麼,轉身走了。那淺色宮裝近似於月白,在深紅的宮牆間猶如星辰墜落。
林潮直起身子,看看前頭款款而行的女子,垂下眼瞼。
稍停了一會,他繼續往前走,與前頭姑娘離得不遠不近,直到接近宮門處。
穆原溪停下,轉身望著他道:“我要為我父皇守孝三年,你不用再避著我了。新婚時給我送張請帖吧,我到時也好為你送份賀儀。”
林潮無言,看著她又順著來時的路走回去,經過他時,飄過一陣淡淡的檀木香,然後身影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