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餘潤朗,語氣難免有點不太好,都下車好一會兒了,還帶著剛才在車上時的那啥求不滿呢。
鐘意斜了他一眼,為了防止被ko,餘潤朗這回很快就偏開視線。
他有錯嗎?他沒錯好吧。也不看看現在都幾點了啊,大好的春宵良夜不好好在床上打架,跑酒吧看個小姑娘喝酒,沒毛病吧?
鐘意沒毛病,他餘潤朗那啥求不滿地就快要憋出毛病來了。
這麼一想,更加理直氣壯起來。
“我看差不多了,走吧走吧。”
他站起身,整個人顯得有些急躁。
鐘意掃了掃桌上無數個空空蕩蕩的酒杯子,這時候全橫七豎八地躺著,再看一眼時間,確實不早了。
她看著餘潤朗指了指旁邊正暈暈乎乎的何苗,說:“行吧,走就走吧,不過得先把人送回去。”
餘潤朗看了看卡座裡那一坨,一邊提醒自己要冷靜,一邊認命地點點頭。
那一坨是餘潤朗直接扛出去的,出了酒吧,餘潤朗直接把何苗往車裡猛塞。然後一路風馳電掣,眨眼間就到了何苗和鐘意租住的那個小區,餘潤朗把車吱嘎一停,何苗慣性前傾,差點沒吐出來。
後座護著何苗的鐘意抬手就給餘潤朗一個腦瓜嘣兒,“急什麼急,你就不能小心點兒?”
她扶著何苗下車,何苗偏要自己走,結果走得歪歪扭扭的,活像個在跳秧歌的大嬸。
過分了啊。
鐘意忍不住翻翻白眼哼一聲,默默跟在她屁股後面看好戲。
兩個女人磨蹭著爬上樓又開了門,何苗進門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個箭步沖進洗手間,跪下來扒著馬桶狂嘔,然而嘔了半天,連個屁都沒嘔出來。
越來越過分了啊。
鐘意抱著手臂倚在洗手間門上,看個戲精似的看何苗。
“行了行了別吐了,你吐不出來的。”
“……為啥呢,為啥吐不出來呢?”
鐘意臉上的表情淡定得都快靜止了,但還是很善良地走過去,掰著何苗肩膀在她眼前豎起一根手指,“這是幾?”
“這是1啊。”
然後是兩根手指,“這又是幾?”
“這是2啊。”
“這不就得了,你清醒得很呢。”
鐘意拍拍何苗肩膀,看她扒著馬桶還一臉懵逼的樣子,正想和她說點什麼,手機忽然突兀地響起來,樓下餘潤朗等不及了,一個勁地催她快點。
她嘆口氣,把抱著馬桶不甘心撒手的何苗扯下來,吭呲吭哧地拖到臥室裡,沙袋一樣甩到床上蒙上被子,然後拍拍手大功告成。
車裡餘潤朗見到鐘意過來,忙閃了閃車燈把車子啟動,等人上了車,還很小心眼地抱怨一句:“不是沒醉嗎?怎麼還這麼慢。”
鐘意笑了一聲,“她以為自己醉了呢。”
那麼多酒,真要喝下去就算是餘潤朗也得醉得跟頭死豬一樣,更別提何苗了。口口聲聲說要喝酒,可到底是沒嘗過酒精滋味的人,不知道真喝醉了有多難受。鐘意哪忍心讓何苗喝醉,於是趁著何苗沒注意,給餘潤朗眼神示意,讓餘潤朗親自拿酒,說是酒,但其實是帶著酒精味的飲料,何苗一整個晚上,也就開頭那兩杯有點度數,後面喝的全是水和色素。
何苗不知道這些,躺在床上也不困,瞪著倆卡姿蘭大眼睛不停地想:我醉了嗎?我沒醉嗎?我喝了這麼多肯定得醉了吧?但不對啊我腦子好像還挺清醒的呀?難道我酒量其實挺好的?不會吧?我這麼厲害的嗎?
“傻子。”餘潤朗也笑一聲,何苗這小姑娘明明很機靈,但有時候又傻得很。
嗯,挺可愛的。
他踩著油門,車輪在地上激烈摩擦,在寂靜的夜裡發出躁動而又急不可耐的聲音。
何苗被這聲音嚇得一激靈,騰地一下像挺屍似的坐直身體。
要不就當自己醉了吧。
她顫顫地想著,顫顫地取出手機,顫顫地撥出一個號碼。
嘟嘟聲像一隻涼涼的手,撥動著何苗腦子裡那根發熱的弦,冰涼和滾燙對碰的那一瞬間,她心跳極快。
電話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