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有證物能證明你同大師的關系?”
“這……”重雲搖了搖頭,“沒有,不過你跟忘塵說一下我的名字,他應該是記得的。”
小僧當下便有些不耐煩:“不見。大師最近在養傷,誰都不見,你要是想見他,等他傷好了再來。”
重雲頓時就急了:“這位道友,我就是關心忘塵的傷勢,想來見見他,不會耽擱太久的。”
“不見,請回吧。”小僧不耐地用掃帚驅趕重雲,“真是,什麼人都能來攀關繫了。”
重雲氣急反笑:“你這小僧好生刻薄,也不知佛門這清淨之地怎麼就收了你這捧高踩低之輩。”
“你說什麼?!”小僧氣得臉色通紅,當即擼起袖子要來教訓教訓他。
重雲卻不願與他糾纏,身影極快,在小僧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就飛身闖進大殿,打算親自去找段塵。
小僧在他身後急的跳腳,慌忙跑進來叫人:“快來人,有人擅闖靜室了!”
這話清清楚楚地落在重雲的耳朵裡,他花了好一會兒才在東北角找到靜室所在,望著緊閉的雕花大門,他卻突然卻步了。
身後不遠處就是小僧帶來的人,重雲卻望著這扇門,遲遲沒有動作。
進去了該說些什麼?
重雲現在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些沖動了,心跳的速度好像比平時快了一些,不知道是剛才運功的緣故,還是即將見到忘塵的緣故。重雲退了一步,轉過身背對著靜室。
眼前的小院裡種滿了優缽羅花,青色的花瓣印入眼底,似乎帶著沁人的涼意,連帶著他過快的心跳都有些平複下來。
“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房間裡傳來段塵清清冷冷的聲音,如空谷幽泉,聽得重雲一個激靈,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重雲嘴角輕揚,神情放鬆下來,使了個淨身術讓周身的灰塵散盡,這才折身推開了房門。
在見到房間裡的人時,重雲的瞳孔還是很明顯地瑟縮了一下,段塵一身雪袍坐在地上的蒲團上,面前的小桌上擺著一摞厚厚的經書,其中一本翻開攤在他的面前,他掐著手裡的數珠,垂眸看著面前的經書,面容沉靜,及地的長發從左肩散落下來,垂在衣前。
他的模樣與兩年前相比,沒有多少變化,只是臉色蒼白了許多,他右邊的肩膀似乎受了傷,能從脖子裸|露的面板看見他的右肩上纏著繃帶,這讓他看起來多了兩分脆弱的美感。
重雲深吸了兩口氣,才讓自己的目光從段塵的肩膀收回。他走到段塵面前坐下,隔著一張小桌與他對視:“傷還好嗎?有沒有上藥?”
段塵平靜地與他回望,卻有些看不懂他關切的目光背後更深沉的含義,也不知道他其實更想問的是,這兩年你過得還好嗎?
但千言萬語在眼下都不合適,重雲理智地沒有問出來。
“還好。”段塵從不在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上浪費時間,因此回答也足夠簡潔,“上了。”
知道段塵從不撒謊,重雲點了點頭,從乾坤袋裡掏出一個小藥瓶,放在段塵的面前,在段塵不解的目光中,坦然說道:“我之前在南疆買的,對外傷很有奇效。”
事實上這是從三危山帶出來的,青鳥族從不外傳的回靈丹,由三危山特有的草藥製成,能快速地癒合傷口,但這些,重雲暫時不打算告訴段塵。
“多謝。”段塵也不客氣,當即便收下了。
重雲就喜歡他這樣毫不拖泥帶水推辭敷衍的模樣,笑眯眯地看著他將藥收下,又看著他那如瀑的頭發道:“你這頭發有些長了,怎麼不紮起來?”
段塵輕描淡寫道:“受傷的時候,緞帶一併被扯斷了。”
重雲知道段塵一向是能遠攻絕不近戰的,能扯斷他的緞帶說明當時敵人離段塵是足夠近的,而能近段塵的身,甚至讓他受傷的人少之又少,重雲心下頓時一凜,對那個還沒見過的魔君有些在意起來。
但在段塵面前,他沒將這種情緒展現出來,他在乾坤袋裡掏了掏,就在段塵以為他又要從裡面拿出什麼法寶來時,就見他從裡面拿出兩片羽毛來。
這是兩片青色的羽毛,像是某種鳥類的翎羽,段塵掃了一眼,無聲地問重雲:這是?
“這是我們家鄉的平安符,戴在身上能保佑你平安的。”重雲不著痕跡地撒了一個小謊,又拿出一根緞帶將青鳥翎羽串起來,“我給你綁在頭發上好了,你隨身帶著,說不定能少受點傷了。”
“你還信這些。”段塵冷漠的神情,就差直接說他幼稚了。
“寧可信其有嘛,”重雲站起身,唸叨著走到段塵身側,伸手替他將頭發綁上。
段塵由著他,原本他是不喜別人太過靠近自己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半年相處的緣故,重雲身上熟悉的氣息讓他沒有那麼排斥,而且,頭發一直散著也著實有些不方便,偏偏他不與人親近,服侍他的人竟一個都沒有提起要買根發帶來。
重雲的手並不巧,自小養尊處優,也沒有親自綁頭發的習慣,眼下突然要替人綁頭發,一時有些頭大,但他神情認真,做起事來一絲不茍,看著倒還有幾分那麼回事。
靜室裡一時靜謐得彷彿能聽見針落地的聲音,但這安靜沒有維持多久,就被一群人打破了。
“忘塵大師,剛才有人擅闖靜室,我等……”
來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靜室裡這詭異的一幕驚得失去了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