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不止是那一天晚上,接下來的這幾天,裴青雀幾乎都處於焦慮之中,完全無法將一顆懸空的心放下來,每每因為精神不濟昏睡過去,用不了多久就會在噩夢之中驚醒。
整個過程周而複始,似乎永遠沒有盡頭。
裴青雀獨自在房間裡枯坐了幾分鐘,等到窗外的陽光變得越來盛,心裡估計著已經過了孟望川出門的時間,像是一尊木偶一樣的裴青雀這才緩慢地眨眨眼,吭哧吭哧地爬下床,甚至連鞋子都忘了穿。偷偷推開房門,光著兩只腳便朝著外面走出去。
自從那次蟲族使用寄生的方式進行偷襲之後,孟望川就帶著研究室的科研人員把孟家上上下下的傭人都清查了一遍,揪出不少還在潛伏的蟲族之餘,也因此辭退了許多傭人。
所以現在的孟宅相較於以前安靜了許多,雖然已經過了傭人們應該起床的時間,別墅裡仍舊是靜悄悄的一片,偶爾走過一個打掃衛生的女傭也是步履匆匆,不會在屋子裡多做不必要的停留。
如果說之前是因為自己私人感情對著孟望川避而不見,那麼現在裴青雀則是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也是為了溫景逸的安全著想,這才不得不盡量減少兩個人碰面的可能。
裴青雀站在臺階上踮起腳尖,扒拉著扶梯的護欄往下看。確定了大廳裡沒有孟望川的影子,這才鬆下一口氣,抬腳往下走。
“怎麼不穿鞋?”
剛剛往下邁了一步,裴青雀就聽到了身後傳來的那道熟悉的聲音。
像是做了什麼壞事被抓包一樣,鳥崽兒渾身僵硬地回過頭。硬著頭皮抬眸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男人的輪椅出現在身後的樓梯口旁,看向自己的目光帶著些許無奈。
裴青雀尷尬地笑了笑,把探出去的腳尖收回來,定定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應該回答一些什麼才好。
在裴青雀的印象裡,孟望川的時間觀念一向很強,只不過今天不知道為什麼直到現在還沒有出門,比平時遲了快一個小時,這才迎面撞上了偷溜出門的鳥崽兒。
令裴青雀驚訝的是,孟望川氣色並不算好,乍一看起來甚至比裴青雀還要憔悴,身上的西服板正服帖,卻沒有帶出來以往的精英氣質,反而襯託得男人整個人的病弱感更盛。
裴青雀揪著自己的衣角,這時候才感覺到地面的涼意透過腳底滲進來,皺了皺鼻子,站在原地把頭埋得很低。
孟望川倒是自然得很,一邊通知傭人給裴青雀拿他的毛絨拖鞋,一邊問他:“這麼早就醒了?”
裴青雀躲了對方這麼多天,說不怕男人追究是假的,心虛地囁嚅道:“我……晨,晨練。”
孟望川也不揭穿他,盯著小家夥把鞋子穿上了,又親手給人披上一件外套,這才拍了拍小家夥的腦袋,意義不明地說了一句:“是該鍛煉鍛煉。”
沒有為難裴青雀,孟望川低頭看了一眼腕間的手錶,吩咐了女傭給鳥崽兒準備早餐。
草草叮囑幾句之後,孟望川便離開了別墅。裴青雀看著緩緩關閉的大門,還沒有從之前兩個人的偶遇中緩過神來,怔怔地出神。
然而兩人誰也沒注意到的是,一隻原本一直在大廳的半空中盤旋著的小蟲子,趁著孟望川出門那一瞬間從還未合起來的門縫中鑽了出去,在別墅外的高空之中輕輕轉了兩個圈,之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
裴青雀吃過早飯,倒也按著跟孟望川說過的那樣,換下了一身睡衣,走到花園裡,繞著其間的石子路,開始“晨練”。
花叢掩映之間,裴青雀停下腳步,趁著四下無人,拿出來手心裡緊攥著的通訊器,沉默地看著那塊一直沒有亮起來過的螢幕出神。
如果說神秘的黑衣人會向他傳遞新的訊息,那麼對方最可能使用的工具,還是唯一和他聯系過的這一個通訊器。
只不過三天之中,裴青雀無時無刻不在注意著這個沒有絲毫動靜的通訊器,卻仍舊沒有等來對方的半點訊息。
然而,就在裴青雀失望地想要把它重新放回口袋裡的一瞬間,通訊器的螢幕突然亮了起來,中央一行混合了字母和數字的程式碼在不停的閃爍。
——那是溫景逸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