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沒有生氣,孟望川面無表情,冷靜地在門前等了大約十分鐘。
今天裴青雀也沒有出來見他的意思,男人意識到這一點以後半垂下了眼眸,開啟了一個銀灰色的控制器,在上面簡單地點劃幾下之後便轉身離開了。
與此同時,房間之內。
跟孟望川猜測得差不多,裴青雀的確沒有睡著,而是抱著他的白雲玩偶縮在蓬鬆柔軟的棉被裡,在黑暗之中睜著一雙又大又亮的貓兒眼,望著房頂的天花板某處發呆。
那一天晚上,他在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一些多餘的話之後便逃也似地離開了大廳。慌不擇路之下跑進花園,藏在一個角落裡,抱著膝蓋緩緩地蹲了下來。
很難描述自己到底是怎樣的心情,裴青雀鼻頭酸澀,眼眶卻幹澀難忍,再也流不出來一滴眼淚。
後半夜的露水重,粘膩的水霧籠罩在周身,冰涼的空氣在呼吸之間刺激得裴青雀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等到跑動帶來的熱意逐漸消退,裴青雀忍不住摟緊了自己的手臂,將臉埋進了雙膝之間,往牆角處又縮了縮。
按理說孟宅的聯排別墅只有當時他和顧丁慈所處的那一棟有一定的損毀,其他的倒是完好無損,裴青雀只需要在其中挑選一個,就能夠在溫暖舒適的房間裡度過這個夜晚。裴青雀卻下意識地抵觸再一次走進那些裝飾風格十分相似的建築裡,彷彿這樣就能避免回憶起某些特定的人,特定的場景。
躲在花園裡,裴青雀迷茫又委屈,只能就這樣定定地蹲在原地,躊躇著不願意離開。
也不知道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直到最後,一聲清脆的童音在耳邊響起,裴青雀這才倏然抬起頭,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目光望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綿綿。
“主人!”綿綿的尾音還帶著些許機械的僵硬感,卻是裴青雀記憶裡的活力甜美,彷彿它永遠不會有情緒低落的時候一般,雀躍又興奮地說:“綿綿終於找到你了!”
裴青雀眨眨眼,那些鬱悶愁苦被綿綿的突然出現沖散了小半。不知道為什麼綿綿會出現在這裡,只能無措地先站起身,搭上了綿綿伸過來的左手,被對方從角落裡拉出來,肩頭還蹭上了植物葉片上積攢的露水。
裴青雀心裡五味雜陳。他很清楚,綿綿是被孟望川從第九區帶回來的,沒有孟先生的允許,綿綿也不可能啟動……在這樣的時間點找到他,孟望川的目的可以說是明顯得不能再明顯。
綿綿顯然對於四周的環境十分適應,甚至可以說是熟悉。幫裴青雀擦幹了身上的水漬,綿綿無比自然地牽起了小主人的手,把人朝著走出花園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大多是綿綿在嘰嘰喳喳地說笑,搜刮著它為數不多的笑話,想要逗裴青雀開心。
知道綿綿想要做什麼,裴青雀的眉間仍舊氤氳著消不掉的鬱氣,努力地想要勾起嘴角,卻也只維持了短短的幾秒鐘。
兩個人最後停在一扇木門前,對這裡再熟悉不過的裴青雀卻有些詫異地開口問道:“綿綿,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
這裡算是孟望川的半間資料室,因為其中存放著許多重要檔案,因此算是整個孟家除了專門的應急防護室之外安保工作最嚴密的地方。孟望川常在其中工作到深夜,因此裡面的生活設施還算齊全,這樣下來,今晚讓裴青雀住在裡面也不能算是委屈。
綿綿搖搖頭,沒多說什麼,只是將裝飾性的木門開啟,再使用口令解除密碼鎖,這才帶著裴青雀進了門。
之後在孟宅修繕期間,裴青雀便臨時住在這裡面。原本因為隨時可能遇見回家的孟望川而忐忑的一顆心,也在第一次將對方拒之門外、卻並沒有被責怪而逐漸放鬆下來。
有了第一次,之後的所有避而不見便順理成章了起來。
熟悉的敲門聲總是在同一個時間響起,沒什麼特定的節奏,卻如同擂鼓一般,一下一下地砸在裴青雀的心上。
孟望川不會堅持太久,裴青雀只需要保持十分鐘左右的靜默,對方便會預設他已經沉睡,轉而放棄離開。
然而今天的敲門聲卻並沒有按時響起,取而代之的是綿綿向自己發來的請求開門的申請。
漆黑一片的房間之中,一道亮藍色的光束映亮了空氣,細微的顆粒在期間浮沉,看得裴青雀稍微有些愣神。從枕邊拿出了光屏,裴青雀在內建的監視器上看到了綿綿頭頂的那個粉色蝴蝶結。
很快,綿綿發現了攝像頭所在的地方,抬起頭,露出了手裡捧著的一塊精緻的小蛋糕。
——款式和裝飾,居然和孟望川帶回來的那一塊一模一樣。